聂浩然进去后,那儒生打扮的青年便让门人继续在门口守着 ,而他则关上书房的门。
陈公凝视着眼前的道人,那身影与当年在鹿儿山上偶遇时别无二致,恍如昨日。
然而,岁月匆匆,陈公已从不惑之年步入知命之年,将近十年的光阴悄然流逝。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陈公的容颜虽因仙缘而比常人更显年轻,但眼前的道人,却依然保持着青年的模样,似乎时间在他身上,并未留下任何印记。
“先生......依然和当初一般呀。”
“陈公是知晓在下的幻术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把戏罢了。许久未见,我先为你们处理这府中之事后,再叙旧。”
聂浩然对着陈公做了个平揖,肩膀上的林宇则小心地保持着平衡。
“那便劳烦先生了。”
见聂浩然行礼,陈公也微微弯腰,双手合抱,回了礼。
聂浩然扫视了一下众人,其中他的目光扫视到那少年时略微停顿了一会。
“子仁,你先带夫人和泽明出去一会。”
“是,聂先生。”
等到他们出去并关上门后,陈公便请聂浩然坐榻上,而聂浩然也并未矫情,与陈公一同坐在书案旁。
“咳咳,不瞒先生,府中自出事至今,已逾两月。”
“尝试换过居所没?”
聂浩然渡了一口灵气给陈公,舒缓了他的咳嗽后才问到。
“最初,我怀疑府中有鬼魅作祟,故更换过,但最后却并无效果,于是命府中的那些苦命人各自领了遣资,尽数散去。如今,只有那门人以命相抵,不肯离去,便留在这里。”
陈公的语气夹杂着些许落寞,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并不咳嗽了。
“你去城隍庙后,城隍没显灵吗?”
“去了几次,都皆未显灵......先生的意思是,城隍庙果真出了问题?”
陈公是宛城中富有声望的人,虽不曾亲眼见过城隍,但城隍倒也托过几次梦,因此,对于城隍不显一事,陈公也能想象到城隍庙怕是出了问题。
聂浩然不禁眉头一皱,不过目前首要的,还是先解决陈府中的问题。
“不知陈公近来是否有得罪过他人?”
“我自从辞官之后便从未与他人发过争执......先生是说,其实有妖人害我?”
陈公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任谁得知自己正身处常理所不能理解的事件之中都无法保持平静,陈公也不例外。
“我进来时,便看了一遍你们的面相,其中,除了陈公的面相呈现受到诅咒的现象之外,其余人的面相只是有些虚弱。”
“若只有我受诅咒的话,那为何其他人却又会受到影响?”
陈公不解。
“应该是略懂此道皮毛的江湖中人,由此才让那诅咒散发许多在周围,从而造成了他人死亡......”
聂浩然略有停顿,神色敬佩地看着陈公,继续说到。
“陈公一门皆多行善事,有功德辟邪,因此倒并无大碍,反倒是那些可怜之人平白受到无妄之灾!”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禁凌厉起来。
看着聂浩然这一神色,陈公不禁回想起了道人一剑斩熊妖那一幕,那时的先生也是这般。
他知道,先生有些发怒了。
“不知先生,该如何为我除去诅咒?”
聂浩然未说什么,他右手掌心向上,食指和中指伸直并拢,其余三指自然弯曲,形成剑指的手势隔着书案抵住了陈公额头。
聂浩然引动着体内的一股灵力凝聚于剑指之上,随后引出灵力包裹住陈公体内的诅咒。
右手一抬,便将那诅咒从陈公体内引出。
陈公只觉得全身一阵舒畅,原先的虚弱感也没了。
聂浩然则闭上双眼,通过灵力感应着诅咒中,那施咒人的方位。
顿时,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他这抹意识也逐渐从城东的陈府,追寻着那一丝微弱的灵力,最后,当画面定格在西市内的某间鸡毛屋中时,那一丝微弱的灵力却消失了。
他的意识进入其中,却并未见到有任何物品,只有满地的鸡毛。
也是障眼法吗?
聂浩然神色凝重地感知着此处的法力。
他在幻术一道上的天赐极强,可如今,他却看不出这障眼法后的真实。
但就在聂浩然打算撤回这一缕意识,直接前来查看时。
这里的景象一阵波动过后,显露出了一只白狐,它的眼神灵动地看向聂浩然所在的方向,在地面,躺着一个已是奄奄一息的乞丐,他的手上还抓着一副人像画,而画上的人像,则正是陈公。
那白狐看了一会儿后,便化为一根狐毛飘落而下,却在落地之前已化为飞灰。
道人在此不见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白狐消散的那里,心情一阵起伏。
良久之后,才以意识催动火法将那画像烧毁,顺便将那乞丐以定身法定住,并布下了障眼法。
......
陈府内,陈公一直望着眼前的聂浩然,虽然他感觉自己已经除去了诅咒,但见聂浩然并未有任何动作,他也因此并不敢动。
而林宇则兴致满满地看着这一幕,从刚才这两人开始交谈时便一直是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
恰好,聂浩然那一缕意识回来了。
他伸出左手拍了拍林宇的脑袋后,便告知陈公刚才除了白狐后的事情。
“先生是说,那江湖中人用的是厌胜之术?”
厌胜之术,是一种从上古至今,便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巫术。而其中,又以当今朝廷中,宋贵人欲以厌胜之术,诅咒朝廷一事流传最广,因此齐朝的百姓都或多或少地知道厌胜之术。
“以聂某看来,应该便是其中的妨人之术了。”
厌胜之术分为助人之术和妨人之术。
通过厌胜之术将事情从不好的方面转变为好的,便是助人之术,如过年贴春联放鞭炮,端午节插艾蒿等都是通过厌胜物来辟邪和祈福。
而妨人之术则正好相反,是通过厌胜物诅咒与该厌胜物有关联的人。
“那些江湖中人竟如此大胆,不怕朝廷的抓捕吗!”
陈公不禁皱了皱眉,经过宋贵人一事后,大齐皇帝对于这厌胜之术极其不待见,甚至下旨说但凡见到有人用厌胜之术害人,不论是谁,都是要诛九族的。
皇帝除外。
陈公想不出自己有得罪过其他人,自他怒斥百官并被罢官之后,便一直未与人结怨。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内注经。
聂浩然也在思考,但仍然不知为何要害陈公。
“这些先暂且放下,当务之急是先将那乞丐抓拿,还有,这三张是辟邪符,若以后遇到有相似的怪力乱神之事,便如之前一般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