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万籁俱寂。
月光自天空洒落，为夜幕低沉的世界披上了一层面纱。
林宇刚开始还是觉得道士他们的对话有趣，但到后面见道士的语气有所严肃。
她虽知道士并不算生气，但还是不免更加好奇。
不知，眼前这人的小女，又是因何而要去阴间呢？
“你们的人气若是旺盛，那小人儿的阴气便会受到影响减少阴寿，若是人气衰弱，那便会反过来影响人气，人气衰弱到极后，便是逝世。”
聂浩然的语气带着严肃，神色认真地与周县令讲。
而周县令听后，脸上的失落也是越加深重。
“那……先生可否让阴差明晚在……带小女入阴间……”
语气有所低沉。
“那在下便在明晚为其带路，毕竟在下与小人儿说过要为其处理这一切。”
聂浩然也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便先多谢先生了。”
林宇见他们已经结束了对话，虽然脖子有些酸，但又不免在心中猜测着这段时间内，道士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她越想越有兴趣，也越来越想知晓这一切了。
“……”
聂浩然看着掌心上的鸟儿正瞪着眼睛盯着他，满是无奈，便将其放回肩膀。
林宇的视角平视后，脖子也不再那么累了。
周县令望了望天上明月，只见那明月正逐渐被一层云雾遮掩。
“此时夜已深，便由周某为先生准备住处可好？”
聂浩然没有推辞，而是应下。
“那在下便厚颜承下了。”
他微笑回应。
“先生愿意帮助周某，若周某不为先生准备下住处，倒显得周某不懂礼仪了。”
周县令听后，也是带上了些许笑容。
“先生便稍等片刻，待周某先与内人整理一番侧室。”
“那就辛苦周县令了。”
“无妨，无妨……”
林宇见那叫周县令的男子返回了屋内，不久，与一位妇人出来。
那妇人跟道士道谢后，方才与周县令拿着盏油灯走向了侧室。
那边也透过窗户，映出了朦胧的光。
“谢谢仙人～”
林宇的目光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下面，有位小女童正高兴地看向道士。
以及肩膀上的林宇。
“在下说过要为你处理后事，那便会做到。”
聂浩然的语气温和。
“那仙人，你能让肩膀上的鸟儿再陪陪幺儿嘛？”
那女童的目光真挚，纯真，让人不忍拒绝。
林宇看向了道士。
聂浩然察觉到她在观察他，没有躲闪她的目光，而是疑惑地看了过来。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
“那为什么这女童会这么说？”
她瞄着那女童，总觉得那女童与常人有些不一样。
“我让她和你玩了一会。”
聂浩然坦然回答。
“……”
林宇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鸟儿会说话！”
那女童带着惊讶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看得见我？”
“看得见呀。”
“可我是妖怪！”
她故作高深，想逗弄一下那女童。
“嗯，鸟儿是妖怪～”
那女童也只是刚听到林宇会说话时惊讶了一下，不久便接受了。
或许在她的心中，仙人的身边就应该有妖怪跟随。
林宇见那女童并未害怕，还很有兴趣的模样。
突然觉得她刚刚是不是并不显得可怕？
“我还有三个爪子！”
“嗯，幺儿刚刚看到了，好厉害！”
女童的话对于林宇来说很是受用，不自觉的扬起了脑袋。
她本来还想逗弄一下，但道士却转身了。
那周县令夫妇已经从侧室中出来。
周县令告知道人，侧室已经整理好，现在可以进去，而那妇人则是招呼女童过去她那边。
周县令带着道人进去侧室中，只见这里虽物品摆放不多，但基本的一些家具还是有的。
周县令与他们说这里是用来招待客人所留，原先也并不显乱，如今整理一番也就更轻松了。
聂浩然向周县令道了句有心了。
“周某便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嗯，周县令也是。”
待周县令要关上门时，周县令旁边窜出一只脑袋，对道人与鸟儿摇了摇手。
然后门便关上了。
门外。
周县令看着旁边的小女以及正走来的夫人，无奈一笑，带着她们灭了主室的灯后，去往另一间侧室休息。
又想到自己小女刚刚在与道人聊着什么，不免想到是在说明日带她去阴间一事。
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便问到她对刚刚的对话感觉如何。
而女童想了想后。
“那个鸟儿可爱！”
周县令夫妇听了后，对视一眼，都是眉头微皱。
“幺儿，你是说，先生身边还有只鸟儿？”
“嗯，爹爹，那鸟儿不仅有三只爪子，还会说话，刚刚还和幺儿玩了～”
那声音中的快乐弥漫出来。
周县令夫妇再次对视一眼后，不再多问什么，进入那侧室后，不久，这里的灯也灭了。
这里便只剩下道人那里的烛火仍在燃烧。
床上没有枕头，而道人正坐在床上。
聂浩然的道袍和道冠已经褪下，放在桌子上，身上穿着中衣，长发披在身后，低头沉思着什么。
而林宇则在桌子上的布织枕上 问着今天积累的很多问题。
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出，而聂浩然仍是一边耐心地解答，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似乎道人有很多的耐心来包容他人，身上也总有种淡然的气质，让所有见到道人的人，都能感觉到如沐春风。
而林宇呆在道人身边半个多月，对此的感受则更加深刻，总是感觉道士有一种飘渺的感觉环绕。
似乎道士不属于这里。
似乎道士下一刻便会羽化登仙。
似乎道士便是那长生不老的仙人……
“道士。”
她那糯糯的声音，轻轻的从啄中吐出。
“嗯，怎么了？”
聂浩然看向了蹲在丝织枕上的林宇。
那鸟儿的目光似和平常有所变化，又好似没有。
“我会活多久？”
“你现在是金乌，你可曾见太阳熄灭过？”
聂浩然嘴角带笑。
“！”
林宇突然觉得自己好强！
“那你是不是长生不老？”
“为什么这么问？”
“上午在陈府时，陈公说过你的容貌没有变化。”
那声音中再次带上了认真。
“这是幻术。”
“不是幻术。”
“……”
“道士长生不老。”
“没有。”
“？”
“我并未修炼过长生不老之术，也没有刻意修炼过功法。”
“然后呢？”
“所以……”
“所以？”
鸟儿重复了一遍道士的话。
“我并不是长生不老的，也不是仙人，也没有悠长的生命。”
“为什么不修炼？”
聂浩然见她依然是以认真的语气来问。
不禁轻笑一声。
在林宇疑惑的目光中。
“因为修仙太无聊了。”
“无聊？”
“对呀。”
聂浩然又伸手去想揉搓那鸟儿的脑袋。
林宇躲闪一会，没躲掉，便任由他了。
“那为什么会无聊呢？”
“为什么呢？”
聂浩然也轻声重复了一遍。
他心中有所颤动，闭上眼睛，感受着宛城内的一切。
在这小小的一座城中，都有着人的生老病死，有着为生活而奔劳的人们，有着人群的悲欢离合……尽是人间烟火气。
这些人生百态尽显其中。
世界的风景又如此吸引人们，他也想去游历天下，看看那自天而落的涌江，传说中有蛟龙蛰伏的江河海湖，有凤凰栖息的岳州梧桐林……
这人间如此绚烂多彩，他又何必花费过多的时间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长生呢？
他不若在此方世界游戏人间，不求留下什么事迹流传后世，不求有做出什么丰功伟业，只求一个来过。
“因为，这人间比修仙好多了。”
他如此回答。
语气中满是真诚。
而这真诚，让林宇感觉到。
眼前的道士，似不再飘渺，不再有那种不属于此方世界的感觉。
她的心也颤动了。
或许，修仙真不如人间好？
她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