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达特领已是三小时后。
夕阳西下,火红色的光芒照耀大地。是既温暖又诡异的感觉。
仪式会场定在达特领的领主府邸举行。
公爵夜不归宿的这两天里,被布置到华丽无比的府邸广场便是忙碌的内容之一。不仅演讲台上伫立着由价格昂贵的星钻雕刻而成的鲜花塔,就连宾客席的座椅都采用纯银铸造,充分展现出作为公爵的父亲势必让儿子风风光光上任领主的心意。
外面是嘈杂如菜市场般的氛围,不管是什么阶级,只要人群聚集起来就都一样。话虽如此,今日的奇斯却和成人礼候场时不一样。他的心情十分紧张。只能不断依靠深呼吸调整情绪。
各路达官贵人基本都到了,可紧张自然不会是因为他们。
——那名世界第一的歌姬,奇斯的偶像——歌莉娅·索欧娜。她也到了。
先前与父母迎接宾客的时候,世界第一的歌姬用世界第一天籁的嗓音,同他微笑着打了招呼。至此,奇斯的脑海已然被歌莉娅的微笑占满。
作为需要出场表演的嘉宾,歌莉娅此刻也在后台候场。她与奇斯不过一墙之隔。这便是紧张的原因。
歌莉娅真的来了。
在象车上听到这则消息过后,奇斯一直尝试让自己心态放松,可真正看见歌莉娅的刹那,情绪依旧生理性地不受控制。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半小时。经过反复的思想挣扎与情绪调整,少年最终下定决心,前去敲响歌莉娅所在的化妆室房门。
前世他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这样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因为是二次元的虚拟偶像,便只能在无数个日夜里看她们的视频,听她们的歌曲寄托思念与不甘。偶尔会痛恨世界的无趣,幻想如果有朝一日能触摸到屏幕中的人该多好。
长达二十年的心绪积压,如今在遥远的另一颗星球即将尽数释放。预备敲门的手指都在不住发抖,几番挣扎也硬是没能把门敲响。
这可不行啊奇斯……怎么能在偶像面前这样胆怯畏缩呢!暗暗给自己鼓劲的方法似乎有一些作用。至少在下一秒,手指终于碰门。尽管响声轻微。
门很快就被打开。
这是歌莉娅的经纪人福玛特·杜格尔。一个身材略微发福,戴着金框眼镜的儒雅男性。奇斯已经见过了。
“这不是领主大人吗?仪式过会就开始了,您不需要再做一下登台准备吗?”
简单的问礼后,福玛特表示出对奇斯站在这里的疑惑。
“适才情急,那种环境下也不适合多说——”
奇斯言语所指是歌莉娅和福玛特抵达会场的时候。他和伯恩需要迎接宾客直至人员基本到齐,和婚礼现场差不多。所以并不能当时就向歌莉娅表达真情实感。
“其实我是歌莉娅小姐的忠实粉丝,虽然我知道仪式结束后就……但我果然还是想现在先见一见她……可以吗?经纪人先生。”
“呃,相信领主大人也知道,歌莉娅她并不是来开签售会的,而是需要为您的仪式献上一场精彩的表演。此刻她正在严密准备当中,最好是不要受到任何外力的干扰才好啊。”
经纪人委婉的拒绝方式并没有让奇斯接受。他是做足思想准备才来的,绝不会轻易放弃。
“这个我明白,歌莉娅小姐的敬业程度自不必多说。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如果能在登台前见一见我的偶像,或许能帮助缓和我的紧张和恐慌感……”
“非常抱歉,作为歌莉娅的经纪人,我必须确保她的每一场演出都能呈现出最佳的效果。登台前与粉丝私下见面没有先例,我也不想在领主大人这里开创先河。若是到时候出了岔子,我这边就会非常对不起公爵大人给予的丰厚酬劳了。”
拒绝到这份上,把事态严重性假设性地拔高。这已经不是愿不愿意放弃的问题,而是再坚持下去也看到任何可能性,还很可能给父亲脸上抹黑。
“好吧……那打扰了。”
“我很认可领主大人也想做好演讲的心情。实在是爱莫能助。”
权力明明就在经纪人手上,拒绝后却还要惺惺作态表示遗憾。果然搞这行的都不是善类。
“不必如此,是我唐突了。”
面对福玛特的歉意,奇斯只能是微笑摇头。为表现出公爵之子的知书达礼,还要违心地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无论成人礼还是领主上任仪式,奇斯从来不把这种处处流淌阿谀奉承气息的场合当回事。哪怕父亲提点过一定不能敷衍,他也不打算真那么做,演讲稿更不可能写。但歌莉娅在此,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
奇斯现在的心态和那些想要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图表现的男人变得一致。想让自己达到一个最佳状态登台。若能提前与歌莉娅达成交流,甚至得到她的鼓励,那自己便能化身超人完美发挥吧。
可惜。福玛特无法理解他的心情。
准备回房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如同菜市场里其实大部分都是违规无证商家,被有关部门突击检查的感觉。惊呼与慌张彼此交织,却又不太敢持续表现出来。
即使身处后台也能感受到引发骚动的源头所带来的变化。这里一下多出不少人,都是仪式上的工作人员。他们行色匆匆地朝外小跑。
奇斯拦下一人。
“这是怎么了?突然都这么着急?”
“回领主大人的话,艾奇拉大人到了!”
所谓「基本到齐」以外的最后一名来宾——猩红魔女艾奇拉·贝其隆,终于在仪式即将开始的前一刻抵达领主府邸。
心脏忽然猛烈一跳,如大鼓般被敲击出沉闷的声响。
按照伯恩事先所告知。只要猩红魔女到达,届时不管他在做什么哪怕是在为演讲做最后准备,也都必须放下一切前去迎接。
目光回到化妆室。
房门紧闭,说明里面的人没有出来迎接猩红魔女的意思。
眉毛不自觉挑起,带出讶异的味道。
时间容不得多虑。伊莉丝手下的贴身女仆已经找到这里。
“二公子!可算找到您了——艾奇拉大人到了,老爷和夫人请您立刻前去汇合!”
“知道了。”
歌莉娅的事暂时不能再想。
目前最关键的是面对猩红魔女。
氧气长驱直入胸腔,眉头紧紧锁起。少年确信自己做好准备了。就让他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知其名号无不闻风丧胆的天从奴隶主,到底是怎样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