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奇斯便带着拉弥秘密出发了。
按照常理,领主上任后的一周内最好不要离开领地,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拿去做文章的话,声望就会受损。
阿什莉因此留守府邸伪造假象。领主秘书的身份在这种时候能起到很好的掩护效果。
从邦交礼仪上说拉弥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趟拜访旅程里的。奇斯的考虑一来是拉弥本人在蒂罗分城的情况下,反奴联盟会基于自家成员的安全问题而派人暗中保护呢。
二来是即便没有暗中保护,对比实力高强的保镖,反奴联盟成员所带来的安全感似乎更胜一筹。
秘密出行所乘坐的力洛马车速度很快,再加上达特领与蒂罗分城本就相距不远。行程不过半日,奇斯和拉弥就已看见蒂罗分城的领地石碑——它的旁边还竖着一块象征人灵国与天从国的边境的巨大石碑。
在多曼尼诺,后缀为「城」的都市便如同地球上的地级市。
城上有大都,等同于省。
大都的名称根据其统治者的姓氏决定。
大都通常由7~8座城构成,例如人们虽然提到猩红魔女的所在地,第一反应都是蒂罗分城,但其实蒂罗分城的性质是中心都城,它也是贝其隆大都的首都。所有的奴隶主都会居于中心都城——天从国的构架则由多个大都组成。
郡也等同于地级市,规模对比大都的话要小一些,此外只是名称上的差别。郡由3~5座城构成,跟着是领、镇、村。
“呼……呼……”
“领主大人,您怎么了?”
听见身边突然急促的喘息,拉弥急忙递去视线。
“拉弥……你没感觉到吗?”
拍打着胸脯,奇斯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尽快获得镇静。
“感觉到什么?”
“有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息……正从那边飘过来……就好像是来自深渊的寒凉,刺得我心惊肉跳……”
那边指的自然是蒂罗分城的方向。
——马车已过领地石碑,稳步朝城门前进。
拉弥上下左右看了看,仍是毫无感觉。
“领主大人……我想您只是听了太多猩红魔女的事,所以才会在快要见到她的时候这么紧张……”
虽然没有和奇斯相同的体会,拉弥却能理解奇斯这种状态的来由,不禁出言安慰。
“拉弥……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能不能再给反奴联盟发一封迷信,恳请他们的保护?”
“领主大人,首领上次的回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拉弥叹出一口气。其实自己是想帮忙,可现实的确无奈。
如此就没办法了。奇斯心想,还是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于反奴联盟不会无视自己人毫无保障地踏入险地,从而暗中派人保护了。虽然这样的结果也能接受,但要担惊受怕一些就是。
渐渐坐直身体,装作自己的紧张是慢慢褪去的。
基于秘密造访的原因,奇斯在进城安检时连人灵身份都未表露,只说自己是天从云游商人的信使。
——证件有提前准备。安检通过后,奇斯掀开窗帘,带着一股异样的心态观赏起这座被猩红魔女统治的城市。
原以为居民会生活在所谓的水深火热中,可所见所闻之下各类人群的脸上竟然没有写着痛苦,也没有呈现出阴郁,反而处处祥和。
大家热情地吆喝买卖,你来我往地交谈近期的状况,偶尔露出的笑脸,更是说明他们生活上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巡逻的卫兵彬彬有礼地维持秩序,文艺爱好者坐在酒馆露天桌椅上吟诗歌唱。街道四壁都干净得出奇,一片落叶也看不见。
奇斯的脑袋回到车内,震惊无以言表。
“拉弥,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片刻后才呆若木鸡看着拉弥,吐出这样一句话。
“领主大人……我确信石碑上写的是蒂罗分城。”
拉弥所得震惊丝毫不比奇斯少。虽然是反奴联盟成员,但她也是头一回来到猩红魔女的地盘。
直至马车停靠在预约好的酒馆门口,两人状态才慢慢缓和。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双脚行走才是能更加切身实际感受到蒂罗分城美好风土人情的方式。
酒馆侍从的热情接待。饮酒吃饭的客人对外来者热切的打招呼,对他们的气质也赞不绝口。而奇斯明明没有任何打扮,拉弥也基于伪装把自己做得蓬头垢面。
“欢迎来到蒂罗分城,欢迎来到落日酒馆!”
嗓音浑厚有力的大胡子冲奇斯朗声一笑。
“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约翰。您就是预定小鲸鱼套房的克洛艾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呢!”
抱歉阿什莉,先借用你的姓氏了。
奇斯点头,回递笑容。
“感谢您的称赞,约翰老板,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使用房间呢?已经迫不及待想洗个热水澡了啊。”
“哈哈哈哈,现在就可以上去了。”
约翰朝一旁笑脸等候的侍从招手。
“普利,快带客人上楼吧!”
“是,老板。”
普利做出请的手势。
“请二位随我来。”
推开房门,一阵奇异又好闻的香味迅速钻进鼻腔。整体以褐色构造的房间色调带来一种十分稳重舒适的视效。虽然房名叫小鲸鱼,但似乎实景和名称毫无关联。
“请问,这是什么花?”
奇斯注意到房间一角的盆栽。红色与黑色相间的菱形花瓣生得异常瑰丽。香气正是由此而来。
“蒂罗花,是奴隶主大人通过结合多种花的基因研产出来的,只属于贝其隆大都的花种。”
侍从柔和的面部被恬淡的幸福填满。
“喔……没想到那种家伙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请问……您口中提到的那种家伙,该不会指的是贝其隆大人吧?”
忽而察觉一抹阴冷之息浮现,奇斯立即明白自己祸从口出了。
他反应很快,头和手一起摇动起来。
“当然不是!你听岔了,我说的是这样的闲情逸致可真棒啊,即便那位贝其隆大人作为统治者,也是非常具有生活情调的呢!”
“没错吧?贝其隆大人真的很厉害呢!”
笑脸重回侍从脸上。他似乎想表达更多对于猩红魔女的崇拜与热情,可突然一下又对奇斯低头。
“非常抱歉,尊贵的客人,我似乎有些自说自话了。”
“不要紧……”
“那么,就请二位好好享受吧。需要帮助的话,请将魔力传递到这只铃上即可。”
侍从指向门口墙壁上的铃铛。
“明白了,多谢。”
“不客气,祝二位愉快。”
侍从彬彬有礼地退下,奇斯和拉弥则神同步地坐在床上。
应该是有不少话想说的氛围,一时间却没人开口。少年少女都在若有所思,对一路上所见所闻感到难以理解。
“这会不会是障眼法?”
“障眼法?”
“我指的是一种精神魔法。”
奇斯想到多曼尼诺没有障眼法这种说法。
“你可以理解为,从我们走过领地石碑开始,猩红魔女就暗中对我们施展了迷惑性的精神魔法……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她营造出来的假象。”
“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拉弥并不认同这个推测。
“向我们证明外界有关她的传闻的不实?这对她来说似乎没有必要吧。而且我们这次拜访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她进行矿脉生意的谈判吗?作为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即便她要迷惑我们,也应该是从增加我们的恐惧这方面下功夫吧?”
“言之有理……”
好吧,思路又断掉了。
“领主大人,其实不管城里是怎样的景象,真真假假都好,最重要的是您必须保持目标的明确性,保持内心的稳定性,不要受到任何干扰,在谈判中达成所愿。”
这种富含道理的话从拉弥嘴里出现还真是让人惊讶啊。不过眼下并非调侃时机,换做平时就会和她多戏谑几句了。而现在,奇斯只是握紧双拳,眼中燃起势在必得的决心。
“你说的对,除开这点,一切都应与我无关。给贝其隆庄园发信,今晚7点,我会准时前去拜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