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问魔法学校并非突发奇想,而是奇斯去蒂罗分城谈判以前就做好的决定。自从对猩红魔女的实力下达基本判断开始,他就计划提升自己的实力了。必须抛弃以前的自以为是。
明明始源境界往上还有两层至高境,即使所了解到的情报是多曼尼诺达到始源境界的魔法者都少之又少,也确实不该自认无敌。
——亲自面对猩红魔女以后的如今,变强更是迫在眉睫。
任何星球,任何国家,任何时代,学生都是未来与希望的代名词。奇斯绝对相信这是真理。为此他才要去魔法学校里寻找具备强大潜力的优秀学生,组建属于自己的战力队伍。
青春期的孩子思想都很单纯,容易搞好关系。从这个时期开始培养的话,基本能保证一辈子同阵营。另外,他自己也急需找到一名好的老师帮助培养实战能力。
就像每个转生异世界的主角都会拥有一项或多项金手指那样,奇斯的金手指除去研习魔法的强大天赋,还有就是他在地球深耕二次元多年背下的一万种魔法公式,竟然能巧合地应用于多曼尼诺绝大部分魔法的施放原理。
奇斯一直缺乏的都是真正实战的能力。
未成年人灵保护法致使学校不会认真传授学生这方面的经验,有的只是过家家般的嬉闹。当然,即使有也没用,毕竟他一直选择对外界隐瞒实力。这一点是很清楚的,所以并不责怪自己的母校。
——如今这种想法的诞生,实实在在是基于面对猩红魔女无计可施的前提。此前他绝对相信储存在自己脑中的动漫阅历,认为以那些阅历为基础实战就不会有问题。但被猩红魔女无情打脸了。
尽管不认为反过来就能在上次的战斗中打败猩红魔女,可会不会和用不用向来都是两码事。
罗铭菲斯魔法学校的现任校长阿弗思·安西迦那。全名阿弗思·帕西瓦尔·弗里克·布莱恩·安西迦那。时年115岁,是第九任校长,也是安西迦那家族的第三十七代族长。
安西迦那是古老的名门望族,以特殊的魔法元素天赋「时间」为家族立身之本,从初代族长传承至今已有四百多年,几乎充斥整个魔灵纪元。仅从名望上说更高于公爵统领的萨克家族。
没有人会质疑阿弗思校长对教育事业上的贡献。他曾多次获得象征教育界最高荣誉的金树奖,在各行各业都培养出诸多人才,为巩固人灵阶级的统治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其实早就可以退休,但据本人所言比起枯燥无味的退休生活还是更喜欢待在学校教书。
这样优秀的园丁居然扎根于达特领这种小地方。
当初决定访问罗铭菲斯时奇斯便有让阿什莉查探师资力量,得知校长身份后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比较感慨。萨克郡第一魔法学校的校长虽然也不错,但和阿弗思的资历背景相比仍存在不小的差距。
如果阿弗思校长能当自己的实战课老师就好了——这样的想法自然在奇斯的脑海里出现过。直至今日真正见到校长先生后才慢慢消失。
罗铭菲斯坐落于达特领南边四面环湖的小岛,唯二的出入口是通往正门的水上浮桥,以及后门连接山林的水下紧急逃生通道。自身是城堡结合庄园的形式,整体建筑色调采用接近于黑的褐色,呈现出古朴的风格。
校门口左右两侧伫立着两头墨黑色的翼狮雕像,昂首抬爪眺望远方的姿态使它们时刻处于警戒,是学校可靠的看守者。
现在这里站着一排人。细数一共19位,8位男性11位女性。
最中间那位老者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看见双角兽跨越浮桥后,他上前迈出两步等候厢车中的少年。
“欢迎欢迎——领主大人!还有领主大人的从属们,欢迎来到罗铭菲斯。”
阿弗思·安西迦那的外形与记忆中上年纪的魔法师基本一致。长而浓密到胡子与头发混为一体的花白,顶在头上帽尖略微弯曲的魔法帽,还有那一身充满墨水与羊皮纸气味的老旧长袍。
不知为何奇斯看到他总觉得有些亲切和激动。不只为外形,而是神态举止间传达到自己心中的那股感觉。
匆忙下车,不顾身后阿什莉的提醒径直站到老校长的面前。
距离拉近后那股感觉便更强烈了,因为看得更清楚。硬要形容的话就仿佛这位老者是跨越时空界限而来的故人,看到他慈祥的微笑,嗅到他让人安心的气息便会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领主大人,这是从我身上看到旧识了吗?”
见多识广的老校长并未因奇斯这不符合身份的举动吃惊。他仍然稳稳立在原地,对眼眶略微湿润的少年领主送去温和的问候。
“您能看出来……”
“不,孩子。我可看不出来——”阿弗思笑着摇头,蕴含智慧的双眼在半月形的镜片后面愈发柔和,“只是你的灵魂似乎很想向我说点什么。”
“真的……是您吗?原来,原来您是到这里来了……”
越来越确认了,同时越来越惊喜。
被打湿的睫毛终于垂下,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奇斯脑中瞬间闪过千万张熟悉的画面,从初次看见那抹怜悯的微笑,到告诉那名少年自己并不喜欢比比多味豆,直至最后坠落于高塔。
——老者双眼紧闭。从他四肢摊开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熟睡。少年伸手扶正那鹰钩鼻上的半月形眼镜,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他嘴角的血痕,然后低头凝视着那张充满智慧的苍老的脸庞,努力地去面对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泪水流淌越来越肆意,嘴角渐渐勾起复杂的角度。奇斯以这样旁人看来无法理解的样子注视着老校长的眼睛。
“——领主大人,您这样是有失礼仪的。请向教授表示歉意。”
耳边低语是被奇斯遗落在身后来自于秘书的提醒。内容稍有更改的提醒过后依旧没有出现预想中应有的表现。阿什莉只能站到奇斯身侧,朝向阿弗思行以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非常抱歉,安西迦那教授。领主大人刚刚上任所以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学习,作为秘书请允许我肩负全部的失礼之责。”
这话当然是用来挽救时局的,阿什莉正在全力做好秘书的工作。或许也是时机巧合,这句话讲完后奇斯终于从沉湎思绪的海洋中抽离,也终于感受到左右方向不善的目光。
虽然他是这座领地的统治者,身份上凌驾于学校校长,但就像萨克家族的名望远不及安西迦那家族那样,在阿弗思面前他反倒是需要行礼的一方。可失礼并非出自主观意愿,因此才会在回归常态后不知所措,眼中透露出如孩童般的无助。
“拘泥于礼仪只会使人越来越死板,领主大人的行事风格或许别致,我却不觉得被冒犯。”
“教授……”
“走吧领主大人,我先带你参观一下这所学校。”
“好的……还有,谢谢您。”
阿弗思微微挤了挤眼睛,以俏皮的方式回应了这句致谢。
插曲结束后,阿什莉舒缓气息看向奇斯打算询问原因。对她而言奇斯的失礼莫名其妙,与以往给人的印象全然不同。可发现印在奇斯脸上的泪痕以及尚未完全干涸的双眼后,便收住了念头。
“领主大人,难道您认识安西迦那教授吗?”
她是这样问的。
“我不认识——但是,我在另一个世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