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拉弥一反常态没有主动服侍奇斯，两人是分床睡的。虽然这是奇斯一直期望的发展，但真正出现时竟还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早上拉弥就和往常一样了，为奇斯准备好早餐并且有询问是否需要口侍，于是他也没有多想。
一如既往拒绝口侍并顺利用完具有当地特色的早餐后，两人搭配较为低调的行装出门，开始遵循伯恩的指引调研昆顿城的风土人情。
既是调研，自然有大致准确的目标。而集市这种地方通常都是鱼龙混杂之处，除去夜晚的酒馆就属这里最适合情报搜集。
昆顿城的集市风格与南方不同，不管奢侈品还是平价商品全都会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而且这边不存在具体区域的划分，不像南方交易区和休闲区是分开的。茶铺与点心铺也都开在集市里，相对有些混乱却也有着温馨的感觉。
这里的商贩并没有固定铺点，而是自备一张大地毯，将所有售卖的东西都放置在上面，显得十分随性洒脱。商贩们也没有吆喝来吆喝去的叫卖，没有顾客的时候基本就自己干自己的事，有顾客进行询问才会进入状态。
“老板，映画球怎么卖？”
坐在茶铺稍稍观察一阵后，奇斯选定一家杂货铺。他看中摊位上的水晶球了。
这种物件的学名叫映画球，是用含带魔力的蓝晶打磨而成，通常成对出售。拥有者与被赠与者都可往水晶球内注入自身魔力，然后一人持有一个。这样一来就能进行远程对话，而且是视频通话。基于蓝晶矿脉集中于北方，所以属于北方特产。
起初映画球的价格很高，可随着后来全国经济的发展，经过云游商人群体与各地商会的努力，贸易流通渠道逐渐扩展开来，映画球也跟着流入各大城市。独特性缺失后，就变得很便宜了。
它的缺点也很明显——效果只能维持一个星期，通话有效距离最多也只有三千米。因此市场并不大，只对小孩子具备吸引力。
“五百灵金。”
“怎么这么贵？”
奇斯蹙眉。映画球作为进口物件在南方一对都才卖两百灵金，原产地的价格却这么高——不，这已经不是高的问题，简直是坐地起天价。
“嗐，这不赶上小公主的成人礼了吗，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不趁这个时候捞一笔怎么行。看您这生面孔也是过来赶热闹看公主的吧，那么应该不会是差钱的人吧。”
这还真是毫不遮掩内心想法啊，心直口快的社会风气。
五百灵金对奇斯而言确实毛毛雨，可再有钱也不是这样浪费的。他没有直接回应商贩的后半句，而是不客气地继续提出质疑。
“可这只是映画球啊，世界各地都有卖，为什么别人要花五百灵金在这里买呢？”
奇斯无法理解老板的脑回路。一般来说旅游景点的东西贵也很正常，可理应被抬价的物品都是对当时游客而言的必需品，又或者是其他地方买不到的特产才对。
老板在这时忽然神秘起来。
他冲奇斯微微招手，自己的身体跟着前倾少许。
“客人请附耳。”
奇斯照做后，听到老板压到特别低的声音，是即使附耳也要专注听的程度。
“这可是商业秘密——如今昆顿城产的映画球，效果可是能维持整整一月，而且能保持三百公里的距离通话喔。”
这就不是听听就算的话。奇斯瞬间惊出瞪眼。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五百贵吗？是不是还蛮便宜的？”
要是映画球真能有这种效果，拿来当战术道具可太强了。五百灵金的价格根本不能说贵，完全是特别便宜。
也因如此，奇斯难免会想到其中存在猫腻——商贩所说是为赚钱编造的谎言，这种可能性也是具备的。
“老板，给我包一对。”
但就算是谎言也无所谓，买回去试试看就知道真假了。
“好嘞！感谢惠顾！”
“老板，说起来你刚刚提到的赶热闹看公主，我有些不太理解——”
趁着商贩包水晶球的间隙，奇斯开始进入正题。
“洛娜公主的成人礼难道是面向全民的公开性质吗？意思就是哪怕不是受邀宾客也能看到过程？”
“怎么你没听说吗？圣主大人昨天晨会下达的命令，决定将小公主的成人礼通过映现魔法面向全民，观看点就在昆顿城的中心广场那边。”
啊……奇斯一愣，跟着有些不爽起来。明明身为受邀宾客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虽然依靠自己打探到情报这件事理应带来成就感，可这种信息他本来就拥有知情权。
好吧现在愤怒也毫无意义，关键是圣主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思公开成人礼过程呢，这样一来那样严格去卡参加仪式的资格的行为岂不是像个笑话了。
“圣主大人总是这样我行我素吗？难道没人对他有意见？”
这是有风险的问题。如果商贩像蒂罗分城落日酒馆的那个侍从一样容不得他人说统治者半点坏话，事态或许就会变得糟糕起来。可奇斯不得不这么问。
“嗐，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圣主啊，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能看到小公主的成人礼我兴奋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啊哈哈哈哈哈哈！给，您的映画球已经包好了。”
“谢谢。”
果然是随意洒脱的风格，不仅不会为指责自家统治者的言语而不高兴，反倒自己跟着在阴阳怪气的。这样看来圣主的治理手段还挺包容，至少不是偏听则暗的类型。
下一站奇斯选择的是食品铺。偌大的地毯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北方土特产，有黑牛肉干、卡其花豆、格安斯绵羊奶酪等。
“领主大人，我想喝那个奶。”
拉弥很喜欢奶制品，看到盛装在玻璃盒里的奶白就不带犹疑直接把诉求提出了。奇斯顺势明确方向，反正总是要买一样东西的。
“老板，格安斯奶酪拿两瓶。”
奇斯也喜欢奶制品。
“好嘞，一共是三百灵金。”
萨克郡的格安斯奶酪一瓶五十灵金，原产地价格翻了三倍。倍数倒是比映画球少，可作为即食消耗品这个涨幅实际上是更夸张的。不过再吐槽坐地起价已无意义。
“话说老板啊，我看你们这儿的人说话都挺直的，就不怕祸从口出得罪什么大人物吗？”
“哪有啥大人物啊，这里最大的就是圣主大人了。就算这两天来了不少其他地方当官的，那也比不过我们圣主大人！她老人家都不计较的事，又轮得到别人指三道四吗？”
年过六旬的老太语气还挺骄傲，神态中已有明显视昆顿城自成一体的感觉，全然不把除圣主以外的统治者放在眼里。而她这样的回答很容易招来灾祸，毕竟圣主之上还有皇帝。
“谢谢惠顾啊！这边的特产要不要也装一些啊？”
“喔不用了，这个就够了。”
“好嘞，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谢谢。”
回到茶铺，仍然是先前的座位。
拉弥迫不及待吃起奶酪，奇斯则开始整理头脑。其实信息并不繁冗，稍作整合便能看到思路。
圣主的治理方针是包容的，由此可从侧面推断他是能听取臣民意见的统治者。由此延伸，结合食品铺老板那句充满骄傲的话语可推出圣主颇受人民爱戴。
不，老太是连人灵帝都不放眼里的……从这个角度推敲总结，昆顿城便给到奇斯或许有朝一日就会谋反的感觉。
——这会不会又想的太多了。奇斯暗暗摇头，本想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可华夏历史上不乏诸侯王谋反的例子。即使在这里叫法不同，人性区别也不大吧。
不对，谋反与否不是他目前要考虑的事。就算未来可能成为革命伙伴，那也至少得安全度过明天才可以。
圣主喜欢勇敢的人。确实目睹到这里的商贩都敢直抒胸臆，奇斯便明白缘由了。只有勇敢才能直率表达，圣主要杜绝那种谜语人，或者真话都藏在心里的阴谋家。成功做到这点还真不容易。
“——区区一个小摊贩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吗！”
思路整合完毕的奇斯正准备也吃点特色奶酪，再想下去就要被拉弥全部吃光了。偏偏这时，后方传来某些影视作品中经典的类似丫鬟替主母叫嚣的喊声。
回过头，地点是贩售奢侈品的铺子。
男性老板坐在椅子上正面红耳赤地与对面同样面红耳赤但多出一份趾高气扬的女仆争论。女仆身后的女人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一眼便知身份高贵。
浓妆艳抹的贵妇满眼不屑，嘴角微翘。下巴扬得比女仆更高，教科书式的鼻孔看人。
“领主大人，您要干嘛？”
见奇斯起身，拉弥急忙询问。
其实她是对的，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要不是遇到人命关天的事，最好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奇斯当然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可自己的考虑是或许能通过这场外来显贵制造的矛盾再搜集一些圣主相关的信息。例如，昆顿城的法律会如何处理这种事。
“我找个近的地方看热闹啊。”
他给到拉弥这样的回答，换来对方一记无语的白眼，但还是跟过来了。他倒不是要隐瞒真实意图。这种时刻争分夺秒，来不及解释而已。
随着矛盾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将铺子围住了。奇斯也从这些人的交头接耳中大致了解到来龙去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