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从东方升起,在新天湖市湖远区鹤寿诊所三楼内,徐胜贵安详地躺在床上,像是姒了一样任由不远处的厨房内发出多大的爆炸声都无动于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盛季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一大碗漆黑色的汤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在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欣赏了片刻自己的劳动成果后,盛季扭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徐胜贵,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朝他走了过去。
“喂,醒醒,该吃早饭了!”
看着徐胜贵那苍白的脸颊和紧锁着的眉头,盛季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我放血放太猛了?
但之前听龟龟好像说过,动脉里的血比较干净,所以才……
咳咳。
不过这也是必要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也多亏了徐胜贵那充满药力的鲜血滋养,盛季才能勉强恢复一点力气带着两个累赘加货物跑出灵界。
不然真要在灵界过夜了,在完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别说这俩未感染者了,就连盛季自己都有些扛不住。
直到现在,她的肌肉都还在隐隐作痛。
盛季用额头轻轻碰了下徐胜贵的额头,有些凉,体温升不上来吗?
唉,算了,刚好现在还是有些累,就当是福利了。
盛季脱掉白色小拖鞋,爬到了床上,轻轻抱住了徐胜贵。
见他的神情慢慢舒缓下来了,盛季的眼皮也不由得开始打起颤来。
没多久,盛季便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
唔……好难受啊。
呼吸不过来。
徐胜贵有些难受地睁开了双眼,眼前黑乎乎的,只有眼角有些许的余光透露进来。
脸上好柔软,是什么东西在压着?
徐胜贵记忆还停留在昨天被迅闪者一剑刺穿的那一刻,他只记得他在那头灵骸朝自己胸口刺去的时候及时偏移了自己重要器官,然后好像听见了盛季的声音,再然后随着胸口上的刀被拔掉,自己倒在地上后就没有意识了。
是阿季将我带回来的吗?
那现在也是阿季在……抱着我?
那我脸上这一坨……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徐胜贵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洗面奶!这是洗面奶啊!
多少男生梦寐以求的东西!
原本徐胜贵有些苍白的脸一下就红润了起来。
但当感受到枕边人那平稳而恬淡的呼吸时,徐胜贵激动的内心却又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将少女的娇躯推开,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盛季的熟睡的容颜,随后从床上爬了起来,换起了衣服。
待洗漱完毕后,徐胜贵又留意到了桌上的那一大碗焦黑的汤药,瞥了眼床上还在酣睡的少女,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轻轻触碰碗身,还有些许的余温。
掀开汤碗上的玻璃盖,徐胜贵轻尝了一口。
嗯,有人参、鹿茸、枸杞、大枣、当归、黄芪……
完全没有配料比的概念,也没有任何添加剂,甚至连火候都没控制好,纯粹的量大管饱。
徐胜贵苦笑了一声,这种药汤,除了自己之外,估计也没人能够吃得下了吧?
“唔……”
在徐胜贵正一口一口细细品尝着手中端着的汤药时,床上那边传来轻微的动静。
“龟龟……”盛季揉着惺忪地睡眼起床了,她伸手向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去,看了眼时间,随后又打了个哈欠,“时间差不多了,你把汤药喝完后,开车带我去天远区的那个叫什么……非常火的那个咖啡厅一趟。”
“极黑苦咖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昨天在把你从灵界里拖出来之后,沈河便开着他的安管车回去安管所报道了。不过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他,所以约好了今天中午到市中心的极黑苦咖再见一面。”
“所以你去约会还带着我这个电灯泡?”
“去你丫的。”
雪白的枕头伴随着盛季那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一起丢到了徐胜贵的耳畔。
不过徐胜贵似乎也对这招早已轻车熟路,左手端着碗,右手抓住了枕头丢了回去。
“呐,徐胜贵。”
“嗯?”
虽然盛季起床之后,声音一直很轻,但徐胜贵还是敏锐地听出了盛季语气当中似乎有着一丝不对劲,他将已经见底的汤碗轻轻放在了桌上,想要回头去看,但盛季声音在此刻却又忽然大了几分。
“别回头!”
徐胜贵原本打算转回来的脑袋微微一僵,随后回到了原位:“你说吧,我在听。”
“嗯……”盛季应了一声,声音又回到了最初的柔弱,“你说,我是不是还是太多管闲事了?”
“哪有……”
“徐胜贵呐,再怎么说,我也跟你相处了挺久的时间了。你这个人呢,现在是什么样,我多少还是比较清楚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已经很不爽了吧?”
“呃……”
“我知道你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虽然呢,最初遇到你时,你多多少少还有点良心?说的直白了点,对不起啊。但你这个人现在确实是个的确确的利己主义者,用不良医师来形容你应该也不为过。
啊……我真的没有损你的意思。但……唉,从上个星期开始就一直在麻烦你,真的很对不起。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去掺和沈河他们这一档子事的。
但是每次我想起安乐乐跟我说起她父母时脸上那副落寞又坚强的表情,我总是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我自己。
那时我之所以没有自甘堕落,也是多亏了你对我伸出了手。大概过去了多久呢?我记得那一天是2016年的夏天,7月15号。距离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了吗?
就是在这个地方,那时这里还不是诊所,而是一座出了名的鬼屋。在这片旧时代被称作天朝的大地上,体内流淌着天朝子民血液的我们都相信着七月半的传说,一心死志的我来到了这里,希望能有小鬼能够来将我带走。
但我其实也是挺怕死的,光是鼓起勇气踏入鬼屋就已经很费力了。那时,你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给我吓了一跳。我大喊着‘鬼啊!’之类的,想要跑出去,是你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过去,此时外界阳光刚好有一缕透过了天花板的缝隙照在了你的脸上,暂时驱散了我内心的所有不安。你知道那时候的你对我来说是多么……多么的神圣吗?
虽然那个安管员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但他对于那个父母都死在灵界灾害小女孩来说,可能就是她此生唯一的稻草了。
之前我也想过就这么一了了之,不去再管。可,怎么说呢。我发现如果事情发生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很难忍住。对不起,昨天本来就应该是我补偿你这段时间内对我的帮助的。到最后却拉着你一起胡闹了,还害得你丢失了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如果你不想再掺和的话,那我……我也不再去管了。对不起,一直都是在麻烦你。如我这般失去了社会身份,一无所有的寄生之人,最后所剩的价值也就只有我自身了。跟你说认真的,如果你要想对我做什么的话……其实都可以的。但请你,不要离开我……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