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公里左右细长的向日葵小径,来到奥纳莱斯大道,在赫坎语中,这条荒无人烟的大路译为“无主的”“受诅咒的”。很久以前,这里空旷且常年风沙席卷,站在大道中央,个人会无由得产生心悸,如果没有指引针的话,很容易迷失方向,不知道该前往何方。
向后望去,那一片生机盎然的山谷小镇,更远处的雪山永远笼罩在苍茫之中,连绵不绝的白色山脉,永远望不见尽头。前方则是湿润的黄土地,蔓延的杂草,荒芜的树木,恶劣的环境如同受到诅咒一般。当然,这条大道不仅隔绝了人类,也使得魔幻森林的魔物不敢过来袭击人类,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是昨日起,红龙的异变,魔幻森林的魔物暴动,使得许多以探索未知,获取钱财和名誉为目的的人聚集此地。
赫坎达,索莱默,巴尔亚耶、联合王国等七个王国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距离魔幻森林还有九公里的路程,来返较为麻烦,因而他们耗费一天时间运送松木,正在着手搭建一个简陋的联络站与交易集市。
新雨过后,土地潮湿,数百个搭在干燥处的帐篷像是小山包一样在阳光普照下林立。一批身强体壮的男性正在加班加点修建房子,冒险者们则生起火堆,驱除潮湿与空气中恼人的虫子,围坐在一起交谈。
目光所及之处,晨光拂散,这条荒芜已久的大道逐渐染上喧嚣。
伊弥雅和瑟薇走到前方“联络站”的标牌处,一位白首老人与一位高挑女性正在联络站小屋门前交谈。旁边则是一群青年、中年冒险者互相传递羊皮纸,靠近后便能够听出他们是在统筹安排冒险者的人员出发次序。
昨日有许多冒险者携带指引针独自前往魔幻森林“淘金”,有人淘到金,有人则是彻底埋在那里,有死有生,本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冒险者协会却对此感到担忧,特地派人来调查他们的死因。
老者浑浊的眼球透着淡淡的深绿,眯起来时如鹰一般犀利,使人不禁产生敬畏。鼻下两瓣白须向左右两边撇去,颌骨瘦削,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些跛脚,拄着镶嵌一颗硕大紫色水晶球的权杖充当行走的拐杖。看见来人,他板正身子自我介绍,那一身银黑色礼服将身子衬得挺拔。
来自北方联合王国的莫索格夫·阿尔芒公爵,曾在魔族“灭国运动”中一己之力守护住整个大地,虽然没有注册过冒险者身份,但是这片区域的所有冒险者都视莫索格夫公爵为偶像,他也因此成为整个西南方冒险者公会的代理人。
由于早年吟唱远超自身位格的禁咒击退魔王麾下最凶残的魔女,导致落下规则层面上的残疾,往后他越来越少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只有重大事件发生,才会出面。击退魔女时,他才四十岁,有大好的光明前景,可惜之后生命迅速衰老,沦为如今这番模样。
在西南流域的旅途,伊弥雅也是听过许多冒险者对于他的莫大崇拜,是一个为了挽救苍生险些牺牲自己性命的伟大人物。
高挑女性则为莫索格夫公爵的女儿,是黄金级别的冒险者,同样实力不俗,目前为西南冒险者协会副会长。
想到这里,伊弥雅恭敬了一声:“莫索格夫阁下。”
她没注意到的是,其实方才男人是在向她行联合王国贵族里特有的一种礼仪,知晓这种礼仪的人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对于伊弥雅的身份有更多的揣测。当然,本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冒险旅途中无意中被一位公爵认识。
“咳,老朽这副残躯哪里称得上阁下。”莫索格夫咳嗽了几下,身子在颤抖,他背后的女儿急忙用红狐裘裹住他,深深地叹息着。
“您没事吧?”
“哈哈,老朽这副身子,还没弱到那个地步……”
他爽朗地笑着,胡须猛的震颤,眼神黯淡了下,随后立刻把话题不着痕迹的转移到其他地方来。
“两位是武器店和药剂店的店主吧,如此看来,果然年轻有大作为。”
“还……行吧。”
“不必谦逊,昨天许多孩子都说你造的武器锋利无比,原本难以抗衡的魔物轻松就能战胜,光是这一点,老朽就看好你,未来必定站在世界之巅!还有这位小姑娘……”
“啊?我?我就一个普通的炼药师……”
面对来自前辈的淳淳教导,瑟薇很纯真地低下头,羞赧着一张脸揉搓自己的手指。
莫索格夫实在善于调节气氛,这里的冒险者虽然来自不同区域,可是在他的带领下,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没有勾心斗角,派系林立。
真好呀……
伊弥雅在回忆中想起一个忘不掉名字的人影,在冒险者小队里也是不可多得的领导型人物。
是回国去当自己的女帝了么……
世界之巅啊……
不经意间攥紧瑟薇的手,柔弱的少女吃惊地转过头来。很快在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大概……这就是她放弃冒险者生活,选择来此隐居的理由吧。
伊弥雅的脸庞浮现笑容。
……
莫索格夫阁下正在给大家讲进入魔幻森林的事宜,首先是七人一组,每组携带通讯器与指引针,彼此距离不得超过一公里,方便遇到危险时互相求救。最重要的是,如果听见森林中央有什么声音,一定要用尽所有力量逃跑,手里的战利品也别管。
当有人问起“真有那么危险么”的时候,这位老人则严肃地告诉他们,事件远比他们想象中严重得多,只不过为了不引起恐慌,高层对普通人隐瞒了下来。
这种说法自然让人吃惊,毕竟幸存者偏差下,绝大多数人昨天收获颇丰,赚的盆满钵满,可没觉得哪里危险了。于是,老人便和他们说教了起来。
吵闹声中,伊弥雅想起那个蒙骗了自己红瞳少女。对于能够化为人形的生物,心中由是产生怜悯与不忍。
会是她的原因吗?她就在森林中央吗?
……
按照图解,这些生物原是普通的森林野兽,浸染浓郁的魔力后异变为魔兽。本该是霸主的群居的魔狼,魔熊,此时纷纷跑到了森林的外围,仿佛中央有什么可怕的事物。
若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些魔兽,自然凶险无比。不过,拥有武器与团结、智慧的人类,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灵。
像是古时围猎一样欣赏冒险者们狩猎魔兽的全过程,虽然偶然有受伤,但是喝下治愈药水后身上的伤口就会迅速愈合。
锋利的刀刃借机捅进魔狼首领的腹部,再砍下它的头颅,其他狼群失去战意顿时一哄而散,手持短刀的青年憨厚地笑了笑,刀锋在晨曦下闪烁着刺亮的银光。
伊弥雅记得这个青年,是唯一一位购买了她的绿色品质武器的人。
打听到魔狼统领的牙齿、鬃毛、腿骨等身体部位昂贵的收购价,伊弥雅心想是不是被这个只花了十金币换了她武器的青年坑了。
青年好像注意到了她,跑过来把长达一米的弧形狼牙递给她。
这倒不是赠送的表示,而是希望她能够帮忙打造出新的武器,一下子掏出了沉甸甸的袋子,自称足达上百枚金币。
伊弥雅深深地鄙视了他一眼,她不会再被骗第二次了。于是,他又收回狼牙,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段插曲过后,伊弥雅身边围了更多的人,无一不是请求帮忙打造兵器的,似乎她的声望在无意间达到了一个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