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有些期待落空，一脸失望的样子。
沈静舒望向左上方，开口说道。
“法国作家圣埃克絮佩里（注：以著作《小王子》闻名）说过。爱不是互相望着对方，而是一起望向同一个方向”
“……诶，意思是？”
我稍微想了一下也不明白沈静舒的意思，便要求解释。
“看着世上的情侣们，我就想。我觉得他们应该更真诚地面对彼此，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因为爱情是美好的，是完美的，是不能接受妥协的。杂质夹杂其中的爱情，是不能称之为爱情的。如果承认那也算爱情的话，那么拼命努力找到真爱，然后结合在一起的人们就会变成谎言。他们的努力就会变成徒劳……”
沈静舒发现我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由得吃了一惊。
然后尴尬地垂下视线。
“……抱歉，说了些冒犯的话”
“……啊，没事，我没感觉不舒服的。就想着原来还有这种想法啊地学到了不少，而且……”
我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挠着头说道。
“而且我也觉得你说的没错，我是没有认真对待。”
正如沈静舒所说，本来就不应该轻率地和人交往。
而是应该认真地对待对方，也让对方认真地对待自己，然后建立起心灵深处的羁绊。虽然实际上多数情况并非如此。
沈静舒抿了抿嘴唇。
“明明虚构的爱情那么戏剧化，现实怎么就那么无聊呢”
“应该是反了吧？正因为现实很无聊，虚构的事情才要有趣。”
“也可以这么认为呢”
沈静舒干涩地笑了笑，然后发出几乎要让灵魂溢出的深深叹息。
我看着她那双缺乏光彩、对世界毫无期待的眼睛，不禁想说些俏皮话给她听。
“不要想那么多，试着和谁交往一次看看？没准会意外地开心哦！”
“绝对不要。也没兴趣”
被斩钉截铁地否定后，我的胸口一阵刺痛。
还不等自己找到疼痛的根源，沈静舒继续说道。
“首先，我没有可以成为那种关系的对象。像我这种又土又阴暗又无趣的人，是不会有人感兴趣的”
“我是很感兴趣了。”
“肯定只是一时而已了。……大家都是这样的”
沈静舒低声说道。飘荡在她那垂下的眼睛里的是寂寥的阴郁。
直觉告诉我，不能再深究这个话题了。
“但是老实说，我觉得沈静舒你只要剪下刘海，就一定会受欢迎的！你那么可爱。”
“都说了，不要轻率地就说出那种话来”
面对红着脸用抗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沈静舒，我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看上去完全没在反省，但这就是自己的日常状态。
沈静舒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桌子上蛮久的书。
我也跟着翻开了书。
听着不时响起的翻书声，以及自己之外的某人静静的叹息声，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心想。
“我和沈静舒的关系也是一时的么……”
我心里并不希望如此。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和朋友稍微起了争执，感觉比起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和沈静舒一起度过的时光要更加舒服。
既不需要过分在意，也不用察言观色。
或许这么说会有些夸张，但我感觉这里我能保持真实的自己。
自己开始真切地感受到，这比什么都要来得舒服。
——————
到了十一月，伴随着寒流的到来，考试临近的气氛也变得浓郁了起来。冬天终于要到了。
“七十六页第六问，大家试着做一下。限时三分钟！”
语文课上。老师一声令下，大家便一齐看起了习题集。
“唔诶，主观题啊……”
看见题左边有个大方框的我叹了口气。
阅读题中的主观题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不擅长的问题。这玩意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诶，让我看看……请在80字内回答下划线C所示部分的女子的心情……唔哇好难……”
对我来说这类问题一直以来都很棘手，因为不擅长应付，所以连大脑都运转不畅了。话虽如此，要是被老师叫到，却只能说些不着调的回答然后被批评的话也会蛮郁闷的。所以还是考虑一下怎么样的回答才像回事吧……。
“……咦？”
读着文章的内容，我越来越觉得脑海中那些零碎的思路和细节正在逐渐拼凑成形。
开始并不觉得阅读本身是一件麻烦事。
“这个，我好像懂了……这个时候大概……”
情景通过文章浮现在脑海之中。
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融进登场角色的心情之中了。
等回过神来，我就已经拿起了笔。
“好了，三分钟时间到！”
老师拍手的声音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那么，这个问题就……俊杰同学你来！”
“诶……好。”
没想到还真被叫到了的我声音变得有些高亢。
班里的某人哧哧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俊杰同学？难道是又睡着了？”
“没有啦老师，我这辈子还没在课堂上睡过觉呢！”
“嗯哼——那你应该会做这道题的吧？”
老师一脸玩味的表情，像是在说“来来抓紧回答”。
“诶，那个……”
我将视线落在自己写的解答上，然后念了出来。
“被富少爷逼着复合的女主虽然看上去很受用的样子，但直觉告诉她就算复合了也不会幸福所以处于犹豫不决的状态，对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
“……怎、怎么样？”
“正确！！”
教室里顿时沸腾了起来，掌声也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安静！解释起来的话，就像俊杰同学所说的，这里就是推测女主的恋心与理性这两方面的问题。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女主的想法不止一种，而是多种且纠结在一起。这个问题的正确率挺低的，真亏你能做出来啊”
“呀，我确实就那么厉害啊！这种程度的问题，即使睡着了我都答得出来！”
“喂，别得意忘形。不然剩下的题全让你做了啊？”
“对不起我太嚣张了！”
我夸张地鞠了个躬，教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带着正确回答了问题的成就感，以及让空气被笑声包围了的充实感，坐了下来。
“今天不用给你看答案了呢。”
姜雨微微笑着，像是在说“做的不错”。
“哈哈哈，我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请每天都出手吧~”
“您说的对~”
“不妙……感觉蛮开心的”
在一直提不起精神的语文课上，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兴奋感。
我沉浸在沸扬的干劲之中，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