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的人是白羊。
亚人研究所的成员大多身怀异能。
他的异能是【压缩空气】，能将方圆十米之内的气体压缩与释放，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溅射而来，像是下了一阵璀璨的刀子雨，咻咻破风声不绝于耳。
白羊没指望单靠这些玻璃重创敌人，片刻停顿后，他朝闻汐甩出三柄匕首，都淬过针对亚人的特制麻醉剂。
妖异灯光下，匕首仿佛三颗微小的淡蓝色流星，裹挟于漫天玻璃雨中，静候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这一切仅发生在三秒之内。
白羊嘴角勾起笑意。
他最擅长的便是这种狭小空间内的突击战，尤其这一手连环计，更是让敌人防不胜防。
就在白羊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狐族旁边的“人类”男子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嘴唇微动。
他说了什么？
下一秒，白羊瞳孔不可思议地瞪大。
他看见了时言眼底那一抹猩红。
“唰——”
一道无形墙体瞬间生成，像是上帝在时言和玻璃雨中间划了一条线，粗暴直截地将碎片渣隔绝在外。
来势汹汹的匕首还没打上头阵，便在念力盾牌的作用下生生停下，卡死在时言面前。
“你居然也是......”
白羊不由惊叫出声。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时言已然伸出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圈。
下一秒，停在半空的匕首和玻璃碎片都转了个向，在念力加持下，以更甚来时的速度向后“倒车”。
“【压缩空气】！”
白羊眼前一花，毫不犹豫伸出右手，狠狠一握。
利器速度骤降，仿佛被囚禁在巨大的空气泥沼中，但还是坚定地朝着白羊飞行。
眼见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白羊的额头暴起条纹状青筋，他不断压缩飞行物附近的空气，妄图抵消时言念力的影响。
这已然成为两个人之间精神力的对拼。
数秒转瞬即逝，但足以分出胜负，肉眼可见地，尖端一点点逼近白羊的眼球。
他一声不吭，攥紧的右拳微微颤抖。
无疑，时言即将成为赢家。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轰！”
一把长柄斧贯穿房门，木质材料根本抵御不住如此大的威力，竟像脆弱的泡沫板般四分五裂。
时言被迫中断对拼，他迅速转身，强行调动精神力，构筑起一面更大的“盾牌”，险之又险地挡下突袭。
法师怕近身，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巨大的防御成本险些让时言吃不消，他后退一步，脸色有些苍白。
闻汐一直在观察战况，发觉时言落入下风，她皱皱眉，正打算发动底牌，却见时言冲她摇了摇头。
这家伙......
闻汐思索再三，还是放下手。
“咔嚓——咔嚓——”
门后的人收起长柄斧，不紧不慢走进房内，鞋底在木屑上摩擦，发出松脆的声响。
“原来你不是人类......”斗牛已经脱去了上衣，壮硕的肌肉线条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正好，医药费不用给了。”他乐呵呵朝白羊招手，“多出的待会去喝两杯？”
白羊没说话，扶着墙喘气。
饶是他的话里满是轻视，时言也没半分被激怒的神色，而是趁机加强感知程度。
他很清楚，眼前面具人的话语一方面是出自真实想法，另一方面更可能是让自己分心，从而为同伴创造机会。
时言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
房间内灯光碎了大半，随着光源减少，视野越发暗红诡异起来，天花板彻底失去照明，黑黝得像是个无底洞。
时言的感知能力罕见失灵，只能判断出模糊的危机感，愈来愈强烈。
就算不启用感知，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头皮在发麻。
“看我！”时言忽然大喝一声。
斗牛刚好正对时言，一向直来直去的脑筋转不过来，下意识看了时言一眼。
有限的时间内，时言迅速做了三件事。
第一，对斗牛发动【催眠】，强行让他进入僵直状态。
第二，将暂时失去意识的斗牛拉到自己和闻汐身前，充当肉盾。
第三，抽取大量精神力，发动【念力】。
正当时言咬牙勾勒念力盾牌的最后一笔时，危机感忽然消失了。
闻汐全程任由时言摆布，她也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向“无底洞”。
两人不约而同产生一种想法：大海的暴风雨即将到来，而他们身处风暴中心。
“砰！”
房内的灯管轰然炸响。
月亮变成了唯一的光源。
身影仿佛纷飞的蝶，在皎白和漆黑间穿梭，寒刃明暗闪烁。
时言大部分精神力聚焦于念力盾牌上，他调动为数不多的精神力，发动【魅魔感知】，只捕捉到一抹模糊的轮廓。
下一秒，人影出现在他面前，短暂停顿一瞬。
屈膝，爆发。
白皙饱满的右腿重重甩击在斗牛腰部，仿佛一条长鞭，将斗牛抽飞出去。
夜莺才不会顾忌所谓的队友情谊，一旦进入战斗，她就是冷血的杀戮刺客。
“滋滋滋——”
长刀出鞘，裹挟着电流，劈斩在念力盾牌上。
远远望去，就像一道白色闪电蓄满力，自天花板俯冲而下，“轰炸”在时言身前。
前所未有的力量。
时言大脑一阵刺痛。
如果将斗牛看作计量单位，眼前的少女至少相当于十个斗牛。
时言不敢怠慢，他抽干所有精神力，不断填补护盾上的缝隙。
汗珠顺着双颊滚滚而下，察觉时言即将到达极限，闻汐慢慢抬起了手。
她在等待时言的最后号令。
夜莺看准时机，拔出别在大腿上的短刀，迅速插入护盾上的一个微小缝隙。
右手长刃，左手短刀，像是持着一把长短不一致的巨剪。
夜莺双手发力，没有多么耀眼炸裂的画面，只听“噗滋”一声，空气中闪过一道白光，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夜莺动作出现了短暂的松懈。
保守估计，大概需要一秒钟时间，她才能收住力。
“就现在！”时言嘴角溢出鲜血，他冲闻汐喊，“快点！”
用不着时言说完，闻汐的瞳孔已然变幻成白色，仿佛盛着乳白色的潮汐。
长出狐耳的少女双手微抬，目露威严。
“【人格风暴】！”
“空——”
一个巨大的白狐虚影出现在她背后，九张神色各异的白色面具环绕，宁静而悲悯地凝望夜莺。
在祂们的注视下，夜莺竟奇迹般呆滞不动。
如果她集中精力进行防御，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可一旦露出破绽，那等待她的便是成为一个不会动的布娃娃。
再过两秒，她的人格就会被强制扯乱，撕碎，重组，像是错位的魔方一般，变成无序的疯子。
这就是【人格风暴】的恐怖之处。
时言对此有所耳闻，他大概明白闻汐的身份了。
狐族中神秘高贵的王者——千面妖狐。
时言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很好，胜利在......
“啪嚓！”
夜莺右手腕上淡蓝色手镯碎成几截。
她眨眨眼。
下一秒， 她缓缓举起了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