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凛海中学。
这个时间点的学校空无一人,巡逻的保安也都巡完一遍,早早收岗回家。
诺大的校园只剩下建筑物,仿佛庞大而空壳的怪兽,睁着无数双眼睛,黑黝地盯着虚无。
黑暗中,行政楼某处房间忽然亮起微弱的光。
这是时言第三次来校长室。
高级地毯、高级吊灯,高级沙发,一切都透着一股轻奢的气息。
老实说,他并不想和眼前的女人有任何瓜葛,除却入职和交辞职书,时言压根不想踏入房间一步。
闻澜懒散地倚靠着办公椅,这个在白天不苟言笑的校长,此刻却像只极尽魅惑的猫,一点一点褪下丝袜,露出工作服下雪白的大腿。
时言没有丝毫想看的欲望,他淡淡扫了眼在小床上昏迷的闻汐,眼神愈发冷了几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闻澜脱丝袜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注视时言,眼神慵懒。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时言呵呵一笑,站起身:“我对连自己亲妹妹都要算计的人没有好感。”
“哦?”闻澜已经将丝袜全部褪下,长腿交叠,翘起二郎腿,“说说看。”
“自取其辱。”
“人家只是好奇。”闻澜歪了歪头,“不行吗?”
“老阿姨就别装嫩了。”时言有点犯恶心,“让我说可以,你得保证不会对我做什么事情。”
闻澜没生气,反而冲时言笑笑,媚感十足。
“我能对你做什么?”
时言无视了这句话。
“先说结论。”他竖起食指,“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
“冤枉哦。”闻澜故作可怜,“明明是我及时赶到,救下了你们......”
“及时?”时言毫不掩饰鄙夷,“你可真及时啊,卡着我们要被抓走的时候来,你怎么不等我们死的时候再来呢?”
闻澜扬了扬眉。
“那你的意思,是我一直跟踪你们咯?”
“不。”时言说。
“你,一直在我们身上。”
闻澜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怎么说?”
“你亲口跟我说过。”时言似笑非笑。
“你讨厌写日记,对吗?”
不等闻汐反应,时言自顾自说道:“既然你想听,我就试着还原下事件的全过程。”
“一切的源头,都是一管狐血。”时言顿了顿,“千面狐血。”
“你获取到消息,驻凛海市分队从高层批示了一管千面狐血,这相当于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浮在闻汐的头顶,一旦她意外受伤,狐血就会通过【凝视】产生共鸣,进而锁定她所处的大概区域。”
“在野外,动物一旦受重伤,就必死无疑。这一点在亚人身上同样适用,为避免类似情况出现,你决定不坐以待毙。狐血,必须在可控范围内被消耗殆尽。”
“闻汐的身份是狐,那么你大概也属于狐族,且拥有某种变化的能力。”
“两天前,闻汐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写着你的名字。而今天早上,你把日记掉包成了你自己,闻汐看到的,不过你写好的剧本。”
“【凝视】的追踪、捕捉功能都需要血液催动,狐血消耗完后,你施展了某种幻术,制造我抱着闻汐跳下去的假象,让他们以为我和闻汐已经逃走,实则我们还在房间里......”
“我说的对么?”时言看向闻澜,“日记本小姐?”
闻澜单手撑脸,笑吟吟地看着他。
“说的很好,继续。”
“我推测,千面狐并非生来强大,【人格风暴】这一特有天赋很厉害,但以闻汐目前的身体,不足以完美地驾驭它,她需要某些途径,来让自己变得更强。”
“比如?”闻澜不发表意见。
“比如,寻找情感。”时言思路清晰,“我之前一直很疑惑,这世间究竟有什么心理疾病,能让一个人不间断地扮演各种角色,还如此自然。或许,她拥有某种专门表演的能力,但在情感上极其迟钝,需要不断学习进化。”
“最终,她找上我,想要扮演一次日记里描述的‘新手学姐’。”
“宾果!这个能力的名字叫【妄性】。”闻澜轻轻咬着指尖,“猜对了喔,想不想要奖励?”
“我不跟疯子要奖励。”时言冷冷地说,“能把亲妹妹和我都算在计划里,你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这只能说明我很心机呀。”闻澜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
“她腿上的伤口是你搞的,开房的主意也是你出的,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设定好的剧本,一步出错就会万劫不复。你问过她愿意么?问过我愿意么?”时言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闻澜,比起心机,我更觉得你是个疯子。”
闻澜不笑了。
她饶有趣味地打量起时言,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时言,我可能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闻澜说,“你太聪明了,我喜欢这一点,但是无知的聪明,终究是坐井观天。”
“我推理的有什么问题吗?”时言皱皱眉,“有话直说。”
“不,你的推测很正确。”闻澜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但你不了解这个世界有多危险,这么多年来,你出过几次校门?”
时言沉默。
“小猫小狗活在房间里,认为世界本就是这么有秩序的,被主人带出过几次房间,就自以为见过了世面。”
闻澜一步一步靠近时言。
她每前进一步,时言便后退一步,直到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知道为什么我把心理诊疗室设在校长室旁边吗?”
“我不想知道。”时言别过头,“你想听的我都告诉你了,让我回去。”
昏黄灯光下,闻澜的神情若隐若现,她在时言面前站定,鞋尖几乎要挨在一起。
“因为,你就是我的宠物。”闻澜把头轻轻靠在时言肩膀上,“隐患若是放任不管,将来必会酿成大祸,宠物如果离开主人,这个世界就会血淋而残酷地展露在你面前。”
“我不需要你管。”
“说话还真是硬气。”闻汐啧啧称奇,“庇护你这么多年,是狗也该认主人了吧?你要一走了之,也不报答我一下?”
时言喉结动了动,默不作声。
“这样......”
闻汐凑近时言的耳朵。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她吐气如兰,“不如,来做些好玩的事情?”
“就像......时言学弟的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