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凛川区,凛海中学大门。
周四是疲惫与希望的交汇点。
这个时间段的学生,一方面为即将到来的周末假期而高兴,一方面被前三天折磨得死去活来,非要要形容的话,大概是稍微有点儿朝气的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一具“行尸走肉”停下脚步,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行尸走肉”跟着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那大概是比朝阳还要耀眼的少女。
她换上浅蓝色的泡泡袖连衣裙,黑色长发不再扎起,自然柔顺地披在肩上。
微风徐来,发丝飘摇,女孩按住耳畔的头发,抬眸望向校门。
“是这里么?”她装作拨弄头发,实则调整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凛海中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身上的校服,可能还真发现不了这。”耳机里传来声音,“夜队,万事小心。”
“用不着你说。”
夜莺无视周围目光,快步向校园内走去。
来这里前,她带领的第三支队已经把凛海中学查了个底朝天。
凛海中学,虽然冠以“凛海”之名,实际上只是一所私立中学。
公办高中也带有“凛海”字眼,但后面跟着的是正统的“一中”或“二中”,某种意义上来说,凛海中学大有喧宾夺主的意味。
其实不然。
经过调查,第三支队发现凛海中学的历史长得让人吃惊,早在凛海市响应政策号召,建立现代化高中前,它就已经作为“贵族中学”存在了,距今已有二十余年。
这么一所中学,不说历史底蕴,单单“凛海”两个字足以引人注意,可他们选择性忽视了这么久。
为什么?
查到最后,第三支队不惜动用权力,强行推荐队长入学,没有拒绝的余地。
至于她为什么亲自来,理由是——最符合女高中生的形象。
“你,你好!”
夜莺从思绪中回过神,这才发觉周围很多人在看她。
面前是一个高大壮实的男生,身高约摸一米八,穿着运动T恤和短裤。
他抠着头皮,舌头直打结:“你好!我,我叫吕杰,是个体......体育生。请问,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滚。”夜莺说。
她看也不看,径直穿过人群,所过之处自动分开一条道,目送夜莺走入教学楼。
兴许是气场过于强大,直到她消失在视野,学生们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窃窃私语。
“她就直接拒绝了?”有人很震惊,“这可是吕杰!家里贼有矿,长得还帅,她看都不看一眼?”
“得了吧,吕杰玩过多少女生,你心里没点数?”
旁边同学接上话茬:“但凡正常点的都该避而远之,可偏偏有长得好看脑子还不正常的,上赶着给人家弄,我看刚刚那位同学就挺聪明。”
“也是......不过,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美女?”
吕杰毫不在意旁边的议论,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完全沦陷了。
他痴痴地盯着夜莺消失的方向,大脑空白。
......
时言有点儿心神不宁。
闻澜走之前安慰他别担心,千丝的事情先由她自己调查,时言只需专心应付夜莺,别的暂时不用管。
可时言还是放不下这个心。
他先是将办公室收拾一遍,尽量伪装成中年人喜欢的风格,接着把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统统锁到柜子里,就连最爱的茉莉花茶也没放过,全换成了咖啡。
最后,时言拿着玻璃保温杯,来到镜子前反复练习了下面部表情,这才稍稍安心。
目前来说,夜莺的实力在时言接触过的人里排前二,唯一能和她掰手腕的是昨晚遇到的白冥。
不过时言总感觉夜莺更强一些,因为那天晚上她是奔着活捉来的,如果想一击毙命,杀起自己只会比白冥更轻松。
看来自己还是个战五渣无疑。
时言叹了口气,他来到走廊,想在上课前放松一下。
周四是“心理科普日”,据说是针对凛海三中学生连跳事件设立的课程,起因是四个学生在周四这天一起跳楼,引起教育部门高度重视,强制各个高中在周四开展心理教育。
后来,凛海三中受此影响,备受打击,落得个荒废的下场,这项传统却保留下来,贯彻到现在。
时言心里哀嚎:怎么今天刚好轮到高二了?
好巧不巧,夜莺报的也是高二,这意味着今天上课的时候就会和她见面。
时言很想请假,但时言老师刚走,“马大进”老师刚来上课,在周四这天缺席,太不正常了。
他很郁闷,拧开玻璃保温杯,喝了口咖啡。
嗯?
时言忽然注意到操场东侧围满了人,他眯起眼,勉强看清被围在中间的人。
似乎是个......少女?
蓝色连衣裙,黑长直。
她的面前还有一个高大的少年,似乎在深情告白。
真是青春啊,不知要吸引多少男同学。
时言感叹一句,作为性冷淡的他早把自己看作一个老男人,也就闻澜这种老女人才对他感兴趣。
他本想转身走人,余光却瞥见操场上的氛围变了。
少女似乎狠狠拒绝了少年,群众很是惋惜,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少年站在原地,深情地望着少女,但少女不管不顾,径直往教学楼走来。
她走的是最西边的楼梯口,心里诊疗室所在的行政楼也在西侧。
时言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哪怕他对两性关系不感兴趣,但不妨碍他八卦的心态。
随着少女越走越近,少年的凝望越来越痴情。
时言的脸色也越来越......猪肝。
下一秒,似乎要印证他的猜想似的,少女抬起了头。
要死。
时言默念,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喝下一口咖啡,泰然自若地冲夜莺笑笑。
夜莺皱了皱眉。
玻璃保温杯泡咖啡?有病。
所幸她暂时没产生太多怀疑,只是对这个老师的举动有些不解,一秒后,夜莺收回目光,往高二六班走去。
好险好险。
时言松了口气,接着是一阵后怕。
她为啥穿那么青春?有病吧?
你应该穿着黑色夜行服,一言不发,做个沉默冷酷的独行客才对啊?
“铃铃铃——”
时言默默拧上杯盖,望向教学楼。
他知道,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