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不是你的错

作者:彼岸风语者 更新时间:2024/8/27 9:48:14 字数:2691

这几天,舒欣感觉陆晨风非常粘人,他们俩就像跟小时候反过来了,她是陆晨风的保镖,陆晨风是她的小跟班。

陆晨风不担心中途转学,也不担心适应新环境,但他害怕离开舒欣。舒欣是陪伴了他8年的人,除了母亲之外陪伴他最长的人。离开了她,就仿佛心里缺了角,不安感会从内到外无边的蔓延,他只想紧紧抓住那个缺角,不让她离开。

陆晨风不想回自己的家,那里的一点一滴都能勾起他对妈妈的无限想念,但是他又清楚不可能一直住在舒欣的家里。他记得第一次去舒欣家,还是舒欣助学金风波平反后,背着病倒的舒欣,那时他觉着这小小的房子破旧又拥挤,却比他的家更温暖,有家的温馨,。

“欣欣,我爸同意我继续在这里上学了……”

“真的?是周老师帮你去说服你爸爸的么?”

“嗯!好像校长也出面了。考虑我还是未成年人,还是要求我爸爸必须隔一段时间必须回家和学校……”

“太好了!晨风,你,你要搬家么?”

“搬家?不,我就住在那里,那里有我妈妈的味道……”

“那,那房子会不会太大了,你,你不好打扫吧?”

“没事,我爸给了我足够的生活费,我会去请保洁的。”

“嗯……好~”

“这些天一直麻烦你们,我可以请你、叔叔还有舒朗哥吃饭么?

“我们是好朋友嘛,说什么麻烦呢~不用你请客,我回去跟我爸爸说,今晚做顿好吃的。”

“欣欣,应该说这不是我请客,是我爸请客!我代表他而已!”

“呃?你爸爸要来么?”

“我爸不来,所以由我出面请你们吃饭。于情于理,你们还是接受邀请吧~”

“呃,好,我哥可能回来不了,他最近好像去外地实习了。”

“好。”

舒欣原本想着今晚用餐会非常沉闷,她和她的爸爸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面对情绪低落的陆晨风,可能会更加沉闷。陆晨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礼貌,他把舒欣喜欢的菜全都点上了,即使舒爸爸一再说菜太多了,舒欣没有阻止陆晨风,还帮衬说多的菜可以打包带回去也不会浪费的。

……

舒爸爸:“晨风,你知道你妈妈曾经在安阿姨那里上过英语课么?”

陆晨风:“.……嗯,有听我妈妈提起过……”

舒爸爸:“安阿姨上了四期还是五期的英语课吧,你妈妈每期都来了呢~”

陆晨风:“是么?没想到我妈妈那么喜欢英语?”

舒爸爸:“嗯,我那个时候还在部队,只有休假才能回家。安阿姨经常写信跟我讲她上课的趣事呢。讲每期结业典礼都搞得很隆重……”

有一期的典礼排演的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最重要的角色当然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为了让更多学员参与演出,学员自由配对出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每一组选择一个场景,根据观众投票数由高到低颁发一二三等奖。但问题是学员女生人数更多些,男生罗密欧不够用了。晨风妈妈陈小玉身材高挑,她主动提出她来女扮男装演出罗密欧,这下就炸开了锅,激起众人热烈回应。很多女孩也主动提出反串,甚至还有男生想要男扮女装出演朱丽叶。最后,陈小玉却选择与一个男生组队。

演出当天,他们上台,众人惊艳,才发现他们两人是反串出演,演出的是阳台密会的经典场景,他们两人表现特别优异,发音标准流利,举手投足都很契合人物形象,当之无愧获得一等奖。

“我没法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敬爱的神明,我痛恨我自己的名字,因为它是你的仇敌;要是把它卸载纸上,我一定把这几个字撕成粉碎。”

陆晨风心里默默念出一句话,这是他之前曾经听妈妈念过的,妈妈应该非常怀念那一段肆意张扬的青春时光吧。陆晨风知道,舒爸爸尽力想提起美好的回忆,想排解他心中的抑郁,他也心领了。

他只是感觉很无力,他对自己说,那只是意外,不然妈妈会继续跟他好好生活在一起的。但他内心又有另外的声音反驳说,真相远非这么简单,即使没有车祸事件,他的妈妈早已不似当年,现在的她有时抑郁情绪极度低落,有时情绪异常高涨激动,越来越少出门,成天窝在家里不见外人,他知道妈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会强装笑颜,会尽量保持与平时无差的相处状态,他也从未拆穿,尽量装作不知,粉饰太平,家的裂痕仿佛就并不存在。他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他不是妈妈的乖儿子,他没有保护好妈妈。

陆晨风:“叔叔,今晚,可以让舒欣在我的家里陪我么?

舒爸爸:“呃?小欣,你……”

陆晨风:“我家有三个卧室,舒欣住在客卧,可以么?”

舒欣:“爸爸,让我陪陪晨风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

陆晨风:“叔叔,我承诺,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舒爸爸:“好吧~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给家里电话~不要一个人硬撑~”

陆晨风/舒欣:“嗯!”

“欣欣,其实今晚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嗯,我知道~”

“我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给你~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不想让你也陷入这种情绪中~我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晨风,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也许我现在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只要你明白,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好~”

“嗯……呼……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妈妈过得很不容易!当年爸爸决定辞职去外地创业,就打算让外婆他们带着我,让我妈跟着他一起的。当时,我外公身体不好,妈妈并不放心,而且她也觉得我年纪小,所以她坚持留下来照顾我们。之后,我爸事业开始慢慢有了起色,也稳定了,我爸就打算让我妈妈带着我一起去他那里生活。外公已去世,我妈妈还是以外婆年迈无人照顾为由,还是拒绝了我爸。再之后,爸爸就慢慢疏离我们了。”

“晨风,亲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和爸爸相处再久点,关系就会亲密些了~”

“也许吧。欣欣,我妈妈是为了我们留下来的,但是我妈妈却过得并不快乐,外婆离世前,我曾答应过她,要好好保护妈妈的……而我只想要完整的家,并没有真正的保护好她!是我的错……”

“晨风,这不是你的错!就算必须有人来认错,也不是你。这是父母的选择,我们生下来无从选择,知道么?”

“我没有好好保护好妈妈……”

“你有~”

“欣欣,你不知道,我妈妈得的是躁郁症!我看到了妈妈的提前退休申请书,还有医院证明!”

“晨风,有人跟我说,心底如果一直有根刺,不拔除的话,只要有人撞伤了你,你还是会很痛!所以,我还是要提起你不想提起的,你妈妈是意外去世的!”

“那又怎样!如果不发生意外,我妈妈也会因为躁郁症,某天会选择自杀的!你知道吗?!那都是因为我害的!”

“晨风,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害的!你妈妈不是自杀,是意外!这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什么?”

“明显证明:你一直是妈妈的依靠啊!因为你,你妈妈就算生了病,也一直陪伴着你,那都是因为你啊!”

“我是妈妈的依靠?”

“是啊!你妈妈不是因为你,生了病!正相反,你妈妈生了病,因为有你,才一直活着!”

“真,真的么?”

“当然啊!你有保护好妈妈!”

“真,真的么?”

舒欣一把抱住陆晨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晨风,那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惩罚自己了~想要哭就哭出来吧!”

“……真的?……呜呜……妈妈,我想你……呜呜……”

那一晚,陆晨风哭得撕心裂肺,似乎把曾经隐忍积攒的泪水统统倾斜倒出。舒欣也陪在旁边默默流泪,她从未见过陆晨风这样哭过,前前世没有过,前世也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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