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褚子墨的暴走》
文/闪灵
瑟和烈都是从小加入天选者,而且是优秀的核心成员,他们一直很清楚自己跟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别,天选者的世界,一直跟普通人之间隔着透明的穹顶。他们并不能真的理解白珩身上的焦灼。
那是一种对自己过去全然告别的恐惧。
告别了朋友,告别了世界,也告别了自己的过去。
白珩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内心的顾虑,他只是陷入了无尽的焦灼中。
甚至,他本能的在逃避着面对这件事,所以才会在最近一段的学习中,不断开始出现失误。
但是,这样近乎幼稚的逃避,又怎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这天烈见白珩训练的无精打采,自己也有了情绪。烈的脾气很急,他见小半个月过去了,白珩还是一副拖沓没精神的模样,不由质疑他的学习能力。说了很重的话,“如果不是我的指导水平有问题,就是你根本不适合当一名天选者。我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被烈训了一通的白珩,垂头丧气的独自回来。在花园里,他看见提尔正在把最后几张纸张收拢起来。这次提尔他们找到了一些古籍,但是保存的不是很好,很多古籍都被水浸泡后粘黏在一起了。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提尔正抱着厚厚一摞子古籍出来,说是今天要处理一下这些古书。
据说这些古书处理起来很慢、很麻烦,要一张张小心的揭开,很多黏实的地方还要喷水,小心的用特殊的工具,一点点揭开,然后压平处理。总之非常的麻烦和细致。
白珩早上看到提尔拿出古籍的时候的,估计他要弄几天的。没想到才下午,提尔已经做完了。不由大为惊叹。
提尔看见白珩感喟的表情,语气平常的说,“我以前听到你们中国一句老话,眼是懒汉、手是好汉。按照我们那个地方话来说,就是JUST DO IT,什么东西想起来麻烦,做起来其实挺快的。开始了,就不难了。”
白珩笑着说,“嗯,这句话中国也有,叫做万事开头难。”
提尔把压平的并干燥处理的纸张按顺序排列好,“是啊,万事开头难。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怎么还不敢去试试开头呢?”
白珩楞了一下,这个时候他看着提尔的眼睛,发现这个平素一本正经的长者眼睛里,有着浓浓的鼓励。
原来,大家都看出他的逃避了吗!
白珩不由的愧疚了起来,他匆匆跟提尔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翻出最熟悉的号码,又取消。
白珩知道自己应该去面对这件事,可是一想到要去锁住褚子墨的记忆,锁到什么程度呢,是从四川之行开始?还是从更早的跟他说起那个笔记本开始……
白珩甚至觉得不公平,这不仅仅是天选者的世界,这也是褚子墨的人生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的屏幕亮了,铃声也接着响起来。白珩看着手机上的名字,叹息一声。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他接了电话,“喂,子墨。”来电话的人恰好是褚子墨。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决裂啊。”褚子墨懒洋洋的话从听筒里传来,一句调侃却让白珩异常难受。
“你干嘛呢?”白珩迅速的揉揉鼻子,问了一句。
“刚睡醒,想着看看你还记得我吗。”褚子墨的声音里确实有着浓重的鼻音。
“睡到这个时候?小心晚上睡不着。”白珩调侃他。
“晚上睡不着正好,到时候找你出来玩啊。”褚子墨说,以前他们两个也是,因为白天睡足了,晚上爬起来去便利店买啤酒,然后回家看一个通宵的电影。白珩回忆着这些往事,内心中有遮掩不住的酸楚。 “子墨。”他轻声说,“我很想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然后褚子墨忽然笑着骂了一句,“笨蛋。”
“啊?!”白珩愣住了。
褚子墨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大笨蛋,你想我,就不会屈尊过来看看我吗?我在家里等你,还有双层芝士披萨、鸡翅和啤酒,以及老电影。你来不来?”
“来!”白珩说。
挂了电话,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多日以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正如提尔所说,面对意见麻烦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解决它。而这件上锁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面对褚子墨开始。
白珩换了衣服,跟杜鹃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在公车上,他想了很多。就算是上“锁”了,也不会改变他对褚子墨的感情。按照瑟告诉他的,这其实是对朋友的一种保护,如果自己真的能接受这个说法,那么他的内心会平衡很多。
白珩熟门熟路的来到褚子墨家,褚子墨的住所并不大,是个非常窄的套房,好在只有他一个人住,也不显得特别逼仄。
褚子墨的父母都已经亡故了,他小时候跟着叔叔婶婶一起居住,考上大学后,就搬了出来。似乎因为经济的原因,也不怎么来往了,褚子墨的叔叔给了他一笔钱,他用这笔钱缴付了自己的学费,剩下的钱就租了这个小套房。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背景,褚子墨在学校里显得比较格格不入,那时候白珩也忙着打工赚钱,两个人反而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后来成为了朋友。
别看褚子墨为人偏执嘴巴又刻薄,可是白珩知道,他对朋友真的非常的付出,而且特别真诚。
褚子墨已经在家准备好了披萨、啤酒还有一堆好吃的小食,都是以前白珩喜欢吃的。
白珩敲了敲门,褚子墨开门的时候还念叨他,“你又不是没有钥匙,干嘛还非要敲门?”
白珩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太习惯直接开别人家的门,“我特别喜欢看你给我开门,这不显得我受欢迎了么。”
褚子墨瞥了他一眼,“矫情!”
白珩笑嘻嘻的进门换鞋。
褚子墨顺手把白珩的鞋收拾进鞋架上。白珩已经整个人扑到沙发上打滚去了,“哎呀,我的沙发啊,你还是这么软!”白珩喜欢褚子墨这个沙发,他特别的懒骨头,扑上去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似的。
褚子墨看着他长条的躺在沙发上,不由笑了一下。
他蹲到电视前去选电影,刚刚他已经下载了一大堆电影,有恐怖片、有西部枪战片、还有剧情片、甚至有几个最近几年热播的迪斯尼动画片。
白珩正好翻身,看见动画片就叫到,“看动画片,这个我还没看过!”褚子墨见他想看,就按了播放。
趁着片头序曲的时候,褚子墨开了一罐啤酒给递给白珩,自己捡了片披萨吃。
喝了口啤酒,当那种特有的麦芽香味在口中释放的时候,白珩长长的喟叹一声,“这才是生活啊!”
褚子墨调侃他,“看你的样子,跟从监狱里放出来差不多。”
白珩歪着头想了想,自己这些天,每日固定的极限体能突破,然后下午的灵力锁感应,晚上和杜鹃的通感召唤练习。还真是作息规则、行为严苛,估计跟坐监差别不大。
“差别恐怕不大。”白珩感喟的说。
褚子墨问,“那你还要继续这种生活吗?”白珩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白珩想了想,肯定的说,“嗯,虽然很辛苦,可每天都觉得自在能突破原有的瓶颈,简直是沿着一条直线上升,那种感觉还是很充实的。”
褚子墨听了就又问,“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白珩就捡着烈如何训练他的事情说,说起自己跑步,说起自己负重,说起自己第一次浮潜,说起自己第一次跳伞。说的兴高采烈的。褚子墨只是垂着眼睛听,并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白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笑,收了口。他觉得褚子墨好像不太喜欢听。
没想到褚子墨反而追问了一句,“然后呢,那个希瑟小姐没跟你们一起训练吗?”
白珩挠了挠耳朵,“体能训练瑟是不参加的,她主要是帮助我进行灵力控制方面的问题。”
褚子墨问,“那她怎么帮你?也跟你说的男教练一样,让你不断突破极限吗?”
白珩摇摇头,“灵力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不想体能那么直观。很难说的。”一方面是很难描述,另外一方面白珩觉得灵力训练不像体能这么普遍,还是不告诉褚子墨那么多为宜。
没想到褚子墨扯了扯嘴角,感喟的说,“白珩,你没觉得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了么?”
白珩还沉浸在跟好友再次相聚的兴奋中,忽然被褚子墨这样消沉的直接戳破,他张了张嘴,却终于没有发声。
褚子墨没有等他提问,直接说,“以前我们有多少话啊,上学、考试,将来找什么样的工作,你家里过去的遗憾和神秘记录,我爸妈那些操蛋的事情……可现在呢,我感觉大家已经没有什么话题了。”
白珩张了张嘴,他只能说,“子墨,不会的。”
褚子墨摇头,“怎么不会呢,你真的没察觉吗,你说的那些渐渐的我都听不懂了,而我说不定将来遇到的最大问题,不过是领导给新员工穿个小鞋。这样的话题对忙着拯救世界的你来说,连鸡毛蒜皮都不算吧。我们的世界有多遥远,将来的距离就有多遥远。”
白珩愣住了,他没想到褚子墨比他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这让他的解释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不会的,不会的。”他只能重复苍白无力的语句,仿佛这样真的不存在所谓的隔阂。
褚子墨忽然坐在白珩身边,他迫切而热情的说,“你以前说的话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说希望能搞清楚家族里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只要能解决家族的宿命就可以了。”
白珩看着他,不明所以。
褚子墨的情绪有些激动,“现在,你已经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吧。你伯祖父之所以没有回来,还有你祖父为什么会连夜带着全家南下的事情,你都已经搞清楚了。而且你也获得了天选者的资格,算是解决了家族的宿命了吧?”
白珩看着他,隐约的明白他的意思。
褚子墨说,“既然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那里?白珩既然你的目标都已经达成了。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不好吗?”
褚子墨热切的看着他,“我们一起找工作,周末可以一起去踢球,还可以一起刷电影。而不是你在另外一个世界,我过平凡的生活,逐渐远离。白珩,回来跟我一起好不好?”
白珩呆呆的看着褚子墨,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这不一样。
白珩很尊重也很在意跟褚子墨的友情,可这不一样。已经见识了天选者世界的丰富和刺激,又怎能甘心回到平俗普通人世界,为了加班苦恼、为了柴米油盐焦灼?!
白珩摇头,只能不停的摇头。
“白珩,你想一下啊。你最近已经很少跟我联系了,你说自己忙,我相信你很忙。可将来呢,将来你就不忙吗?!你会越来越忙,隐修会就像一个无形的线,它会越来越拉紧你,直到把你完全从我的是世界里拖走。你回来吧,就当是为了兄弟,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褚子墨的手抖的越发厉害,易拉罐中的啤酒都晃了出来。
白珩疑惑的看着他,“子墨,你怎么了?”
褚子墨大喊道,“在你眼里兄弟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这边既没有什么特别能力,也没有什么瑟美女,”他越说越激动,“当年还说是一辈子的好兄弟?!现在人家只是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骗走了!还说将来要一起发达,同甘共苦??现在让你回来都不肯的!”
白珩有点不知所措,“不是的。”褚子墨的情绪太激动了,有些不太对。
褚子墨见白珩只是手足无措的解释,却不肯承诺脱离隐修会,越发的暴躁起来,气闷至极的他大声嘶吼,“啊!!!”
蓦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在白珩周围蔓延起来。
这股力量,如果没有经过严苛训练的白珩,是绝对不能这么清晰的察觉的。
它狂躁而充满了暴戾,在这个极小的空间内迅速的蔓延,并且隐隐的躁动不安,甚至带动了白珩自己灵力的不稳定。
这,是灵力暴走。
白珩呆滞的看着暴走中心的褚子墨。
褚子墨的灵力,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