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珩早早的就来到了北京的驻站接上了瑟,向着通灵人家中前进。
经过了好一番登记查证后,门岗才放他们进去。
因为有了门岗的通知,所以当电梯到达28楼的时候,通灵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让瑟和白珩吃惊的是,通灵人的眼窝深陷,顶着硕大的两个眼袋在门口迎接他们,形容憔悴。
他先是看了一眼瑟,“启蒙者?”
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他让大家一起进屋,然后坐着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郑圭,是个通灵人。”
瑟为了缓和气氛,还跟他闲聊了两句,“您这个名字很有特色啊。”
郑圭摇摇头,“后改的。以前我叫郑贵,这不后来当了通灵人了,这名字就太乡土气了,还找了专门的起名大师,给改成了郑圭。你还别说,自从改完名字,我自己觉得,通灵的能力更强了。当时我还挺高兴的,谁能想到现在能变成这样啊!”
郑圭连连叹息,“唉,等这件事了。我就去派出所再把名字改回来。大富大贵,又平实又踏实,多好啊。”
瑟能理解他现在烦躁的心情,就安慰他,“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你看,今天我来,就是彻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郑圭连连点头,“我知道,张处长都告诉我了,你们这都是国家特殊机构的秘密高人,真正的高人。跟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不一样。”
聊着天,郑圭引着瑟和白珩入座。还客气的问他们喝什么茶,表示家里的好茶很多,都是以前客户送的。说到这里,郑圭还有点伤感,“以后,这些好茶可喝不到喽。”
由奢入俭难,看来郑圭挺舍不得自己当通灵人的福利。瑟问郑圭,“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郑圭长长叹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是压根不敢休息。最近几天,我发现自己经常失忆。”
“失忆?”瑟要了解郑圭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样的阶段,才能想办法帮他解决问题。
郑圭点头,“也就是最近这一周的事情。我明明晚上睡在床上,可是当我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其他的地方,而且完全没有印象。”
瑟示意他继续。
郑圭讲诉着自己这些天有些惊悚的经历,“事情是从上周二开始的,当时我也很郁闷,晚上自己开了一瓶红酒,也是客户送的。就着花生米看了会电视剧,把那瓶红酒都喝了,头也有些晕。就到房间里开了空调,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这是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哦,我当时在家,穿了自己的睡衣。”
“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公交车上!一辆开往通州的公交车。我的记忆还是昨晚在家躺在床上,结果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公家车车上。身上的衣服穿的是日常的衬衫外套,脚上的鞋子也是一双皮鞋。但不是我经常穿的,有点夹脚。我是怎么上的车?怎么换的衣服?我为什么要去通州?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自从当了通灵人,生活福利就好多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坐过公交车了。我连忙下车,想打车回去,结果发现手机、钱包都没带。幸亏家里的门市指纹锁,不需要钥匙。我想往家走,可那鞋子太夹脚了。只能在公交车站问人要了半天的硬币,这才一路一路公交车的倒回家。脚差点没走断。”
“当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窗帘是拉着的,床铺也乱七八糟的没有收拾。卫生间的灯都开着,毛巾扔了一地,我自己推测是出门前我还洗了个澡。然后睡衣睡裤就扔在衣柜的前面。”
“家里没有丢任何的东西,可我还是不放心,去物业查了监控。在监控里,我睁着眼睛,自己溜溜达达的往外走,看不出一点异常。甚至走到门口物业小梁跟我打招呼时,我还跟他点点头。”郑圭书说着,脸色越发难看,“可是你们能明白吗?发生的这一切,我都没有一点点印象了。这段记忆对我来说,完全是空白的。”
瑟肯定的点点头,这就是典型的活化物品凶化后的反噬现象,凶化物品开始侵蚀人体,逐渐控制了这个人,而人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直到某次意外发生,这个人死去。凶化物品才会尝试控制另外的宿主,并通过不断的控制和操纵,获得更多灵力,来膨胀自己的影响力。
万幸的是,郑圭的被入侵的影响刚刚开始,还来得及走斩除的通感剥离。如果羁绊太深,那就无法斩除它们的关联,只能严格限制郑圭的自由,把他控制在某些特殊的场合里了,比如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
幸运的郑圭尚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危急,他还在念念碎的说着,“我开始以为自己是喝酒喝断片儿了,第二天早早就躺在床上,还用热水泡了脚。一滴酒都没沾。可隔天早上一起来,更诡异了,我发现自己在欢乐谷的过山车上!这吓得我啊,差点没吐出来,我有高血压啊,还有恐高症,打死我都不敢去做这种翻来倒去的过山车。”
“下来之后,我的脸色都是青灰的,在底下做了好久才敢回家。这次我穿的外套里还有20元零钱,倒不用一路要钱回家了。可我就不敢睡觉了,我怕自己再一觉醒来,就在火车和飞机上了。我一面跟张处长求救,一面就等着你们来。不瞒你们说,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敢合眼了,连打盹我都得睁着一只眼睛。你说我这状态能好吗?”
瑟安慰郑圭,“不要紧,等一会我们做完通感剥离,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睡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问题了。现在,您把那个罗盘拿来看看。”
郑圭站起来,从客厅五斗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后,是一个铜罗盘。
他把罗盘递给瑟。
罗盘是圆形的,跟轮洄有点像,上面也刻画了很多精致细密的线条和花纹,篆书写着天干地支。大概是时代久远的缘故,它的周边呈现了一种圆润亮泽的黑色,这是被长期抚摸、氧化的缘故。
白珩努力看了罗盘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
瑟把罗盘翻了过来,上面有两个小篆,白珩认得这两个字:司命。
这就是被灵能凶化的司命罗盘。在瑟的眼中,它被的灵气已经转化成奔腾的黑色,盘旋萦绕,充满了不详的狰狞感。司命罗盘凶化的如此狠戾,也难怪会影响到郑圭,甚至多次让他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出很多事情。
瑟没有触摸这个罗盘,在她眼中,司命罗盘的凶气正紧密的跟郑圭的骨络缠绕在一起,如果想要拆开它们,要开启仪式,进入传承宫殿才行。
瑟告诉郑圭,“这个司命罗盘已经完全凶化了,你所遭遇的各种诡异的事情,都是因为它的反噬带来的,我需要借助方石的力量将司命罗盘和你完全剥离开,为了不继续让你受到它的干扰,我会把它带走,并进行销毁。”
郑圭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他伤感的说,“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是郑大师了!”
说完他苦笑着说,“这种得到得到却又失去的感觉,还真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啊。”
瑟平静的看着他,“我可以等你准备好,再开始。”
郑圭有点恋恋不舍的摸着罗盘,“最后一次吧,为了答谢你们,也算是满足一下我自己,我给你们请一次灵,如何?”
瑟不建议他这么做,“每次你使用罗盘,都是加深了跟它的羁绊,最好不要用。”
郑圭坚持,“请让我为你们请灵一次吧,最后一次,也算对自己通灵人的身份做一个告别。毕竟从此之后我将无法进入灵者的世界了。”
瑟和白珩对视一眼,无法拒绝这样请求。瑟轻轻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郑圭很开心,“你们是要单独请?还是一起?”
白珩担心他过多实用灵力让凶化的程度加深,连忙说,“一起,我们一起请一次就行。”
瑟也想到这点,就点点头。
郑圭“哦”了一声,暧昧和了然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游移,显然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郑圭郑重的将司命罗盘放在前面的茶几上,然后叮嘱二人:“当我请灵之后,会有一个开始的示意,这个时候,你们要把手中放在罗盘上,都要放!”
白珩和瑟表示理解。
郑圭开始驱动罗盘,在灵气的引导下,罗盘上的指针开售旋转,并在某几个固定的刻度上来回移动。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忽然有一股淡淡到臭味袭来,就好像臭鸡蛋泡在水里的味道。这股味道是忽然出现的,开始的时候房间并没有,直到郑圭请灵后才出现。
与此同时,郑圭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的时候,他的双瞳转为白目,说不出的诡异。
“放!”郑圭忽然高声喝到。
瑟和白珩把手指放在司命罗盘上,郑圭驱动罗盘,司命罗盘开始缓缓的转动,这还是瑟第一次看到灵力在经过活化物品逐渐发灰,最终变黑的现象。
郑圭继续翻着白目,忽然他开始进行一种漫长的、类似吟哦的念白,声音飘忽。
汝所思可现,
汝所求可得。
汝所得则落,
汝所见终渺。
说完这几句类似偈语一样的吟诵,郑圭忽然坐着抽搐了一阵,然后逼着眼睛,陷入了良久的沉静之中。
瑟和白珩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沉默的等待。
过了半响,郑圭慢慢的张开了眼睛,神态非常的疲惫,他问瑟和白珩,“我有做出预言吗?”
瑟轻轻点头。
郑圭又问,“预言的结果好不好?我自己做预言,本人是不记得的。”
其实这个预言算不上好,但是瑟不希望给郑圭带来太大的遗憾,毕竟只是他最后一次预言了,她微笑着说,“还不错,挺好的。”
郑圭就仿佛松了一口气,他释然的说,“那就麻烦你了,把它收走吧。”
瑟的过程并不复杂,相当于一个反向的启蒙仪式。
她让郑圭平躺在沙发上,双手握着司命罗盘,放松自己。白珩站在比较远的地方看护。
然后她借力轮洄上的方石,带着郑圭一起进入了意识海深处的传承之殿。在那里,她借用方石的力量斩断了司命罗盘和郑圭之间的羁绊。
一缕缕灰黑色的灵力从郑圭身体被抽走,全部收纳到了司命罗盘本身的身上。这个时候,在传承之殿里,瑟拿起了司命罗盘,封印住它的灵力。
在现实中,郑圭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他的双手中已经没有了司命罗盘,这个罗盘被瑟收了起来。他还保持着手中虚握的状态。瑟示意他可以坐起来了。
郑圭慢慢的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体有点发软,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荡荡的感觉。这么多年,他早已经适应了跟司命罗盘在一起相互作用的力量,现在失去了,说不出的空虚和迷茫。
瑟轻叹一声,这种落差,恐怕也要经历一段非常艰辛的适应期。
白珩看着郑圭在坐起之后,头发慢慢的从黑色,变为灰白,然后转变成花白。在短短不到半小时,他的年龄老了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