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戾杀》
文/写意
千面人爆发了得意而尖锐的笑声，使得紧张的气氛中平添了几分嚣张和诡异。
千面人用一种很谄媚的语气跟杜鹃打交道，“原来是您，血煞杜鹃！我可是您的忠实追随者啊。”
白珩听着他的话，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您可是最近几百年，天选者里少数几个突破境界进入高维宇宙的真正强者。那是真正永恒不灭的强大存在。这些年天选者的数量越来越少，能召唤出来的真正的强者也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召唤出来的甚至都是一些动物，而这些召唤根本不能帮助我们自己突破！”
千面人狂热的看着杜鹃，仿佛她是最大的希翼，“以往的那些守护者留下的经验，带给我们的都是失败、失败、没完没了的失败！所以有些愚蠢的天选者，尤其是隐修会的傻子们才会说天路已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千面人爆发出一阵狂热的笑声，“无稽之谈。天路怎么会断绝，明明还是有人成功升维了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天路没有断！是大家的路都选错了。而您，血煞杜鹃，您就是有史以来真正的高手之一，我要追随您，按照您走过的路重新来过！”
千面人的语气越发狂热，“我搜集了关于您的所有传说，不放过任何细节。只有那些懦夫才会把您说成是血色屠夫，在我看来，您才是把握了真正的晋升奥义的王者。我一直试图找能召唤您的方式，甚至不惜借用血幻阵突破进入您过去的灵境找寻答案，可惜反而在里面失手了，被这些小畜生抢走了召唤您的方石。”
听到这里，白珩心念一动。难道上次在四川他们首次遇到千面人那次，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个充满了古代味道的废墟，竟然是杜鹃曾经打造的灵境么。如果是这样，那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时会搞出那么动静，千面人为了晋升到更高的境界，早就已经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了。
白珩就听见千面人继续狂热的说着，“如果那块方石还在我的手上，我能更早的想办法跟您相遇，实现夙愿！不过我还是通过研究验证了您升维的秘密，那就是血脉祭祀！当年看到您的传记，书上怎么说的，‘所在者百余人，无生还者。杀戮无辜，杜氏女子披红而殉，可有悔乎？’”
“我找了很多很多记录去研究，终于在那些故纸堆里发现了这个大秘密。那些历史上记录过相合度比较低的、甚至反目的传说里，似乎总有一个红衣女子的影子，而她们的到来，又似乎总是以杀戮维结局。有人说那是一块不详的方石，故而起名叫血煞。可我却觉得，这就是上天给我的答案，这些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血煞，就是杜鹃，杜鹃就是血煞！只有大量的血脉祭祀才能真正升维的奥义，我已破解了。”
“我才是您真正的传人，请帮助我升维吧，我为此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无论您需要什么代价，只要我有都可以拿走，请帮助我再开天路！”千面人狂热的呼唤着，对着杜鹃喋喋不休的表达着自己的崇拜和仰慕。
杜鹃一直皱着眉，听到他说到这里，忽然冷冷的说，“聒噪！”
只见她手臂一抬，一道冷光以迅雷之势猛的袭向千面人。
尽管在千面人面前一直悬浮着一个小小的灵力护盾，可当杜鹃的夜啼杀过去的时候，宛如热刀切黄油一般，灵力护盾瞬间就被穿透。
夜啼似乎很轻柔，却异常锋利的穿破了千面人的身体。这个洞穿的角度，竟然跟刚才千面人击杀褚子墨的那把藏刃的角度几乎一样。
现世报！
白珩脑子中瞬间就弹出这三个字，千面人的报应来的好快！
千面人自己也没有想到，刚才白珩那么哀求或者命令，杜鹃都丝毫无动于衷。反而在他大肆逢迎表白之后，杜鹃居然出手了，而且杀伤力如此之强，让他毫无抵挡之力。
千面人大吼一声，半跪在地，他维系的阵法瞬间湮灭，正在扩张的时空裂隙几乎消失，只维系了一个浅浅暗淡的影子。
千面人跪倒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那根法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他已经无力支撑身体了，这个法杖不仅仅支撑着阵法，也支撑着他的身体。
杜鹃又一招手，夜啼长剑“嗖”的一声回到她的手上。千面人再次被重创，不过他身体喷出来的鲜血，却略微稳定了濒临崩溃的阵法。
白珩趁机奔到瑟的身边，想拔出钉住瑟四肢的钢钎，一股淡淡的腥味传来，他抬头，发现杜鹃操纵着的夜啼长剑，正轻轻顶在他的后颈椎的凹陷处，冰凉的，带着血腥味道的长剑，轻轻压在他的后颈皮肤上，带着一股狠厉的杀意。
“别动！”杜鹃轻声说。
白珩不敢动了，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面人已经无力还击，如果没有杜鹃的阻拦，现在就算来一个手缚鸡之力的孩子，也能杀了这个恶贯满盈的通缉犯。可杜鹃在重创了千面人之后，又阻止他救人。
好在现在千面人无力操控阵法吸取瑟的灵力，瑟的状况略微得到了缓解。
白珩扭头，看着杜鹃，“这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守护者吗？不是应该以守护我、尊重我的意志力为主的吗？”
杜鹃摇摇头，“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自然会尊重你的意见。可这件事上，白公子，我不能答应你。”
白珩急切的反问，“那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杜鹃轻叹了一声，“我是谁？这真是个好问题。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当年我的闺名叫做婵娟。”
杜家婵娟，才气满京华。
白珩呆呆的看着杜鹃，一脸的不解。
杜鹃反问白珩，“我是杜鹃，也是杜婵娟。可是白珩白公子，你知道你是谁吗？”
白珩反问一句，“我？我当然是白珩啊，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
杜鹃说，“是啊，可你为什么能召唤出我来？”
白珩听不懂，“那不是因为我跟那块方石，哦，就是召唤出来你的那块方石相合度最高吗？”
杜鹃看着他，眼中有一股绝望的悲哀，“每个方石能召唤出来的守护者都不一样，但多少都有点羁绊的对象。有的是因为志向相投，有的是因为历代家族传承，还有的是因为执念深重。而我和你们白家，算是孽缘吧。”
白珩喃喃的说，“我不懂。”
杜鹃反问了白珩，“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采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进行召唤，要知道，你们白家为了封印我，宁可放弃天选者的身份。难道你的长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召唤方石吗？”
白珩摇头，脑子中迅速的回忆着。他的父亲没有跟他讲述过这方面的故事。只有那本伯爷爷留下的日记里，似乎隐约提及过，“更改宿命，从头开始”之类的誓言。他一直以为这是伯祖父用来激励自己的。现在看来，这里面应该别有隐情。
杜鹃又说，“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曾经被白家雪藏封印过。他们甚至不惜采用血脉改命的手段来逃避，你知道吗？”
看着白珩完全呆滞不解的样子，杜鹃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你是白家最后的血脉，事情到了今天也该有个了结。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
“第一个选择，你去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杜鹃点了点躺在地上的瑟，“那么我就不再找你们白家的麻烦，也守护你走完这一生。”
白珩疯狂的摇头，他更糊涂了，瑟明明跟杜鹃没有仇怨，她为什么要逼自己杀瑟。
杜鹃继续说，“第二个选择，就跟从前一样，我杀了你们所有人。既然你们白家没有了其他的血脉，那么也算我余愿了解，从此一笔勾销！”
白珩肯定不会同意第一种，但是他更不明白，一直低调而不做声的杜鹃，怎么会忽然大开杀戒。
“别犯傻，选第一种。”忽然传来千面人荏弱暗哑的声音，“这可是血煞杜鹃，咳咳，她向来大开杀戒，不是吓唬你的，咳咳。”千面人挣扎着说，他刚才挣扎的给自己服用了一些灵力药品，勉强压下自己的伤势。黑血那边的灵药对这种伤势更是有超凡的救助效果，不过要回复到自由行动，暂时看起来也太可行。
白珩大声质问，“你为什要这么做？瑟也没有得罪过你吧，我还以为大家都是朋友！”
杜鹃说，“因为这是我的心魔，当年我发誓要白家公子手刃贱人，这个心魔如果完不成，我也会千百年被困在这个困局中。而你，是最后解开这个心魔的关键了！白家白珩，你可愿意手刃这个女子？”
白珩摇头，“这没有道理，我们不是一起战斗的伙伴吗？”
杜鹃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当年，你们白家还会把禁令代代相传，可没想到到了你这代，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你不选，那么我就替你选了！”杜鹃抬抬手指，夜啼长剑跃跃欲杀。
白珩忽然大声说，“就算你要杀也没有关系，但是我要死个明白，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没想到杜鹃同意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这段往事跟你说一下，也算是个了结。但是我讲完了，你就要做个决断了。如果你不选，那么，”她顿了顿，“我就杀光所有人！”
白珩从杜鹃狠厉的眼神中看出来，她是认真的，没有任何温度。
“好！”白珩同意了。
其实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缓兵之策，刚才在望天洞的时候，他已经放了信号弹，并做了很明显的标记。假如在杜鹃讲述的过程里有队友能赶到援助，那么他和瑟都会得救。
你们，一定要赶来啊！
白珩默默的在心里祈祷。
这个时候，他希望杜鹃的故事长一点。
越长越好。
白珩低头看了一下瑟的情况，神情里充满了担忧。大概是千面人的伤势也非常重，此刻无力催动阵法。尽管瑟的四肢依旧被钢钎钉死在地面上，可她的鲜血和灵力却没有被继续抽取，整个人面色依然苍白，精神力却随着时间略微有一些恢复。
在这个空旷而诡异的山洞里，一共有五个人，却有四个人重伤，他们都深深浅浅的喘着粗气，听着一个平静而冰冷的声音，讲述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却正是造成他们今日惨况的元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