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尾声，也是新的开始
文/写意
港城的冬天是不会下雪的。
可它却会有连绵的阴雨，那种湿冷的寒意缠绵不绝，让人倍感绝望和压抑。
提尔今天做了非常香浓的蜂蜜蛋糕，只要闻一闻味道，就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可惜他试图讨好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呆滞的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连绵的阴雨。
“瑟，今天有蜂蜜蛋糕，可是我采用了新的办法试做的。你要不要尝尝？”提尔跟瑟打招呼。
自从上次的意外发生后。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瑟每天不是关在房间里看书，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出门。甚至很少跟人交流。她的这种状态让提尔非常担心。
果然，听到了他的招呼，瑟扭头过来，出于礼貌，她温柔的摇头拒绝，然后继续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提尔暗自叹息了一下。
瑟的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3个月。这让关心瑟的朋友都很担心。
上次救助失踪少女的任务，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队员里他们失去了白珩还有褚子墨，失踪的少女最终还是有七人始终没有找到。
而瑟，也被重伤。
走错路的曲随和习典他们沿路返程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白珩之前留下的明显的标记。
当他们顺着望天洞向下探索的时候，洞穴里只有褚子墨的尸体，还有昏迷不醒的瑟。
白珩，因为灵力爆炸，甚至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曲随一行人分工协作，制作的临时的担架，把瑟和褚子墨的遗体都带出来了。
当瑟醒过来之后，她就进入了这种状态——隔离。
是的，隔离。
瑟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如果没有人跟她说话，她甚至可以几天都不对外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种状态让追隙者团队大为担心，他们借用了伯爵的别墅，希望瑟能得到比较好的环境进行修养，并郑重拜托提尔，希望他能格外照顾瑟，让她早日走出这种封闭自己的状态。
“瑟，烈今天又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他在北京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还需要你的帮忙。”提尔转达着今天的信息。
这三个月，大家都希望瑟能早日恢复过来，烈更是每天都要打电话给瑟。
可是瑟不接，她甚至已经有好久都没有拿过手机了。
听了提尔的话，瑟依然保持着礼貌摇头的动作。这意思是，不回去，也不想接电话。
提尔顿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告诉瑟这个消息，“瑟，烈让我转告你，他要去海里拉巴，据说，那里最近有疑似千面人的踪迹出现过。”
听了提尔的话，瑟的眼神渐渐从空洞变得清晰，进而犀利起来。
上次烈追着千面人进入了时空裂隙里，再次重创了千面人。可是千面人竟然还有后手，在那个时空裂隙中，他们又遇到了新的千面人分身，然后用诡异的自爆阻止了他们的追击。
在这样绝境的情况下，千面人死里逃生，再一次从他们手里逃了出去。
之后烈发动了追隙者的动员令，让所有天选者关注异常。他认为千面人现在的状态太差，肯定会采用一些手段来修复自己，那么就会有蛛丝马迹流露出来。
不过千面人可能是被吓破胆了，连续接到几次预警，烈都扑空了。无论是失踪案还是神秘血案，都跟黑血有点关联，却不是千面人的线索。
这次在西北戈壁深处的海里巴拉小镇，又出现了疑似千面人的线索，烈本着宁可错过也绝不放过的态度，立刻追了过去。
千面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本来，对千面人的后续消息，大家一直瞒着瑟，因为不想再刺激到她。可是看到她目前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思前想后，提尔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瑟。
果然，瑟的状态立刻就不一样了。
“我要过去！”瑟说，“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瑟决定要抓住千面人，不惜一切代价。
见她的状态终于不再是自我封闭隔绝的，提尔在内心略微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还不能立刻动身。别忘记了，你还是个病人，要想出任务，需要拿到天选者的健康通行证。”提尔提醒她，“我现在就可以为你预约一个下午的检测。”
提尔见瑟没有反对，立刻着手安排。
瑟的状态一直不好，所以追隙者才会把她送到港城伯爵的别墅这里进行疗养。
她的身体被千面人用阵法大肆抽取灵力，整个灵力结构都濒临破碎，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她甚至没有办法开启传承殿堂。而这是启蒙者最核心的能力。
对于瑟的状态，隐修会高层也非常担心。特意强调了，只有当瑟再次进入传承殿堂，并通过健康检测之后，才可以出任务。
瑟听着提尔在电话中安排下午的检查，她忽然跟提尔提出了一个要求，“增加一项视力和灵力的检查，我要去治疗眼睛。”
眼睛？！提尔有些意外，“你的眼睛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这可是大事件，瑟的天赋就是真知法眼，它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隐修会的无形财富。
瑟摇头，“并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想去治好色盲，我要看到颜色。”
关于瑟无法看到颜色的问题，早就被多个灵力医生确诊过，它是一个无法解决的痼疾。当初瑟开启天赋造成了灵力风暴，而灵力暴走压抑了灵力传输，因此才造成了瑟无法看到颜色的状况。
这个问题并不是由眼睛结构造成的，而是只要瑟的灵力结构还在，那么她就无法正常的分辨颜色。
这个结论是多个灵力医生给出的结论，提尔也知道。
“瑟，这个问题，可能还没有办法解决。”提尔劝慰她。
瑟点点头，“我知道。但我不接受，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
提尔看到瑟坚决的表情，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跟她谈理性，而是应该照顾她的情绪为先。
所以提尔答应她，“下午我会格外安排几个在灵力神经和结构方面的专家一起会诊。”
瑟点头，“麻烦你了，提尔。”
提尔温和的笑了下，转身出去安排下午的相关事宜。
房间里，又只有瑟一个人了。
她默默的看向窗外，眼神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外的地方。周而复始，循环反复。
这些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多人认为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但其实，瑟一直在思考——真知法眼，究竟是什么。
从瑟开启这个天赋开始，所有人都说这是最强的能力之一。因为世间的万物，在她的眼睛里都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更何况，她的能力还在成长期。瑟的师父曾经预测过，最初的阶段，真知法眼只是能简单的看到事物的一些表象，比如年代、比如灵力多少、比如生命力的多少等。
但是随着瑟在传承宫殿里的修行，能力不断的提升。未来的她甚至能够开启灵力预判系统。那时候所有的东西在她的眼中都会被自动分析，出现对未来的预判和多范畴的数据报告！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推断，目前瑟还差的远。
可现在，瑟怀疑了师父的推断。
因为她发现，真知法眼并不是真的那么强大，至少在很多方面，只要有心，就能骗过它。
真知法眼无法分辨颜色；
真知法眼不能鉴定感情；
真知法眼更无法检测一个人的想法和心意……
真知法眼，其实是可以被欺骗的。
白珩的死亡，给瑟上了惨烈又深刻的一课。
再次想起白珩，瑟的内心又开始了持续而漫长的痛苦。
瑟无法原谅自己，她认定是自己的过错，才害死了他。
白珩，那个第一见面身体略微不适，却依然风度翩翩的少年；那个会对着她紧张，结结巴巴的少年；那个会在荷花池畔，心跳破表，却坚持表白的少年；那个最后，当她就要害死他，却挣扎的最后曲起手指，跟她说谢谢的少年……
这一幕幕，片刻不停的在瑟的脑海中循环着。
有时候开心，有时候觉得好笑，有时候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最终，却都变成更加压抑的悲伤，一层又一层，无法释放。
这种情绪太过奇怪，瑟没有办法去解读它。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瑟不知道。
她觉得很难过，只能曲起膝盖，把自己尽量蜷缩成一团，用双臂抱紧自己。
风轻轻吹过庭院，瑟的目光跟着风一起，从叶子上滑过。随着她视线的转移，每一片叶子都在跳动着不同的数值。那就是叶子生命力的所在。
瑟的真知法眼，晋级了！
可那又如何？
她能看见世间一切，但她却无法洞察真相。
“我要治好自己的眼睛。这样，我就不会再错了。过去的错误，已经没有办法补救，但今后，绝不能允许自己遭遇同样的失误！”瑟这样对自己说。
她捏着手里红色的血脉方石。这块方石一直在她这里，她这些天一直在反复的研究它。
血脉方石的里面流动着澎湃而纯粹的灵力，瑟一直试图用灵力之境去感应它的内在，但还没有成功。
千面人，一定很想得到它。这次的行动，天选者的损失惨重，可千面人也不遑多让，他费尽周章，却又反蚀一把米。
千面人会甘心吗？不，绝对不会的！
“我也不会的，”瑟喃喃的说，“千面人和黑血，我会继续追查下去，一个都不放过！”
“哪怕，用我余生之力。”
以上，就是瑟发给自己的誓言。
有的人，已经别离我们而去；
但有人，却要背负着誓言，继续前行。
也许当世界变成彩色的时候，真知法眼才能对世界有更好的解读。
它距离真相，也会更近一些。
这些天，有一首诗，一直反复的萦绕在瑟的脑海之中：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是啊，有些情只能成追忆，而有些人却永远的在年华中，被追思铭记。只是当时，已惘然。
已惘然。
故事，似乎告一段落。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才是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