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帐篷顶部的帆布。稍后,身体传来了厚重的疲劳感,四肢像被灌了铅一样难以活动。试着弹了下手指,右手传来了钻心的疼痛,随后好像所有的痛觉神经被同时唤醒一般,热辣辣的痛觉在我全身上下游走。
“唔!”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呻吟,一张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泰尔大人,您醒了?”
津惠吗。稍微扭过头观察了一下,帐篷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似乎正躺在铺了垫子的地板上。
“我之前说过私底下叫泰尔就行了,这是哪?”
记忆有点暧昧,额头上的痛楚明显比其他地方来的强烈。这是脑袋被砸了吗?
“你不记得了?”
语气转换已经很熟练了啊。
“有点想不起来.....给我点时间。”
从海边往回赶的记忆还是有的,那之后怎么来着,回来第一眼看见人拿刀要砍蕾........
“血手!!”
身体下意识的弹起来。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泰尔!”
津惠连忙压着我让我重新躺下。
“你全身都是伤,还不能动。”
“啊,我和那个疯子干了一架来着,然后晕过去了,结果怎么样了?”
“他和你一样晕过去了,伤的没有你重,被我们捆起来放在隔壁帐篷里。”
勉强算打了个平手么。回想起战斗的经过,血液又燥热起来。
不不不,冷静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战况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公爵军撤退了,他们在开始下雪之后最后发起了两次冲锋,但是都被我们挡下来了。这次战役他们至少损失了六成的骑兵和三成的步兵,短时间内我想应该是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现在是午夜过后,你昏迷好几个小时了。”
“是吗,我们赢了啊。”
“嗯,多亏了你。”
“其他人怎么样了?”
“我们损失很少,只有那个血手冲过来的时候产生了两个死者四个伤者,已经用马车送回镇上了。原本也想把你送回去的,但是你虽然伤的不轻,但没有生命危险,加上那时候天快黑了,又下雪,所以就让重伤员先回去了。”
“是吗,很正确的判断。”
“蕾和巴特徒步走回去了,他们说要先在领主馆做好接纳伤员的准备。”
“士兵们呢?”
“除了必要的警戒岗之外大部分人都休息了,今天一天应该累坏了吧。”
都安排好了么,一直知道津惠很优秀,这种时候感觉特特别明显。
“你要喝点水么,吃的东西是没什么办法,你现在这个样子吃不了军用干粮,只能委屈你熬到明天了。”
“暂时不用,倒是有没有枕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让我垫一下,现在这样平放着脑袋我的角会磕到地板,怪难受的。”
“你们这些长着大角的男人还真是麻烦呐......”
哦哦,原来魔族的角男女还不一样的吗....原来如此,难怪女性的角都偏小,但是这不真的和山羊一样了么?
我咀嚼着这个奇怪的新发现的时候,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津惠把身上穿的铠甲卸下来了。正当我奇怪她要干嘛时,我的脑袋被从背后扶起,然后垫到了一块柔软的物体上,还能感觉到温暖的体温。
“...............”
“将、将就啦!这里没别的东西给你垫!”
辩解的声音有些微弱,脸也撇到一边,看不到她的表情。
膝枕哦!我倒是很开心,只是没想到多年的梦想会以这种方式实现,这一架打得不亏。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疲劳感一下涌了上来,眼皮不断地打架。
“好了,睡吧,好好休息。”
纤细的手掌在我额头上轻轻抚摸,有种怀念的感觉。
对,就像母亲一样。
是上辈子的母亲?还是泰尔的生母?
分不出来,但很舒服。抵挡不住潮水般的倦意,我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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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程的马车上,躺着两个包成粽子的人,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绷带,另一个除了绷带之外,还戴着拘束用的枷锁。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躺在同一辆马车上被运回去啊。”
“这该是我的台词,奈尔领没车了吗?怎么会把你一个领主和我一个俘虏安排在同一辆车上?”
“大概是真没有了,还有很多其他物资要运,伤员又只有我们两个,为了节省空间方便照看就扔一起了吧。”
“我居然输给了这种军队吗.......突然觉得很不甘心。”
一边的格兰特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似乎是真心的为自己的败北感到不甘。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这不该问你么,你们想把我怎么办?拉回去游街然后砍了?”
“那倒是不会,奈尔领优待俘虏,话说你讲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昨天耳朵被你们炸聋了都,现在都不太好使,可能因为听不见所以不自觉的讲话就大声了。”
“要不你加入我这边怎么样?”
“啊?你再说一遍?!”
“要不你加入我这边怎么样?!”
“不干!老子迟早和你再打一把,下次一定把你干趴下!”
“信不信你没有下次了?!”
“来啊!有本事解开我的手铐!我现在就把你揍了!”
“来就来,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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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是这种性格的?”
马车的前头,伏和津惠坐在一起,充当着车夫。
“应该不是吧....?泰尔平时挺冷静的,那个血手,应该也是很沉稳的人才对。”
“相性的问题吗?就像猫和狗?”
“噗,世上有那么强的猫狗吗....”
两人微笑着看着前方,身后的车厢里传来凶狠的叫骂和互相推打的声音,就像两个吵架的孩子。
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终于暂时停歇,幸运的是路面上的积雪不厚,马车勉强可以通行。
“无论如何,我们挺过了这一关,泰尔确实创造了奇迹。”
道路两旁的农田面积比一年前扩大了不少,前一天听说战争结束之后从避难处返回的领民们看到士兵们的马车也兴高采烈的挥手致意。说来这一场战争的起因,追溯源头说不定正是因为开春前的那一纸新政,这一整年的变故,无疑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总有感觉,泰尔他不会把脚步停在这里,我们以后会见证更多的奇迹。”
“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