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克莱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
她并没有达到被惊吓到而大声惊呼出来的程度。
大呼小叫恐怕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眼下的克莱还不至于自乱阵脚,只能说,暂时是这样没错……
克莱至少还记得,黑礼服女子几分钟前的忠告:
“保持冷静,多加观察”。
稍加分析,克莱不算有多困难就做出了判断:
“这两只看着邪门的白手……”
“暂且还不至于会要了自己的命。”
克莱并不是从自己左肩上的白手本身做出的判断,而是……从那位黑礼服女子的反应。
“要是这玩意马上就会危及性命的话……”
“那她,一定会远比自己还要着急的!”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呢?”
“她不会想给我陪葬的。”
而克莱看到的事实就是这位黑礼服女子似乎完全没有采取行动,她玩着口红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事情。
“这或许能说明,她在给我提供一个机会……”
“一个能真正适应恐怖游戏、在险境中自救的机会。”
想到这里,克莱也顺势推测出了白手的危险性:
“在黑礼服女子眼中,白手危急,但不致命。”
此刻克莱再看着那两只弹钢琴的、跳舞的白手,他们居然显得不像刚才那般恐怖了。
只是克莱,还是不敢大意,她抓紧时间赶快继续分析:
“白手,一共会有几只呢?”
“在我的左肩上和黑礼服女子的右肩上,各有一只……”
“并且他们还有左手与右手的区别。”
“那么,是只有他们俩这两只白手……”
“还是说每个人的肩上都会有一只,共有八只?”
“不,数量不是重点……”
“至少不是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
“不管白手有几只,现在确切的状况,就是有一双白手找上了我,以及那位黑礼服女子。”
克莱朝前方六人的方向看去……
从克莱的这个角度,她能看到除了队伍最前方的小帅哥和眼镜妹以外的其他四人。
在他们的肩膀上,都没有白手。
至少……克莱没有看见……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如果只有两只白手……”
“为什么白手不去找其他人,却偏偏找上了自己和黑礼服女子?”
“或者说,如果每个人的肩上,都有白手存在……”
“为什么只有自己和黑礼服女子肩上的白手显形了?”
“问题……还可以进一步进行简化……”
“我和黑礼服女子,到底与其他人有什么差别!”
“有什么事情,是只有我和黑礼服女子两人做了,而其他人却没有做的……”
“或者,是只有我和黑礼服女子两人没有做的……”
“嗯……”
从克莱的左肩上,一直都能传来知觉。
白手,越跳越快了……
“如果他们像人一样拥有情绪的变化的话……”
“那他们一定在兴奋、在激动,在呐喊着什么。”
“太可怕了……”
“得赶紧观察出个结果出来。”
克莱的前方,那些絮絮叨叨的声音依旧还在传来。
那是黑发女子在和肌肉男闲聊……
老爷爷艰难但尚未停止的呼吸……
大胡子对另外两位新人的指导……
忽然,此时的克莱灵光一现。
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差别,在于声音……”
“其他人都发出了声音!”
“不管是黑发女子、肌肉男、老爷爷、还是大胡子,自己能看到的四人,他们都发出了声音!”
“而自己在走进岔路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过话,而黑礼服女子也没有主动开过口……”
这是克莱冷静观察后,通过思考而得出的结果。
她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于是,克莱尝试着对身旁的黑礼服女子说道:
“我们来聊聊天吧……”
“就像其他人都在做的那样……”
“正巧,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
黑礼服女子没有拒绝克莱:
“可以,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你想问什么,就趁现在尽管问吧。”
克莱看了那两只白手各一眼,他们跳动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他们又在疑惑什么吗?”
克莱首先提到的问题,多少是有点冒险的:
“我能跟你聊聊……这两只白手的问题吗?”
克莱眼见自己提到白手后没有引起危险的变故,于是,她就得寸进丈,继续开口说道:
“我希望……”
“能听一听你对他们的看法……”
“你现在做的不是很好吗?你已经找到关键了。”
“那如果我们一直说个没完的话,他们会不会离开?”
这回黑礼服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克莱:
“我也得问问你……”
“在你的眼中,你都看到了什么?”
“或者说……”
“你认为自己都看到了什么?”
“你问我‘我看到了什么’……”
克莱摸了摸下巴略微思考过后接着回答道:
“我看到了……”
“一双看上去就很邪门的白手在我们两个人的肩上,正做着……比较令人费解的怪异举动。”
“差不太多,但我还想到了一些东西……”
“你感受到了吗?至少我是感受到了……”
“在这副手骨中,暗藏在亢奋之后的忧伤……”
黑礼服女子停顿了一下:
“看起来他俩并不希望我们闯入迷雾森林……”
说着,黑礼服女子握了一下那只右手,她就像是在握一只活人的手一样,毫无亵渎之意:
“多谢了,你们的警示,我们已经收到了。”
因此,克莱也能明白了,白手,其实是在劝他们一行八人远离这片迷雾森林、远离危险。
但克莱也一直记得恐怖游戏任务的具体内容……
“探索迷雾森林深处的隐秘。”
于是,克莱重复一遍感谢的话后又多回答了一句:
“可我们别无选择。”
白手的问题算是过去了,克莱试着转换一个话题:
“看来,只要我们继续聊下去……”
“白手他们就会自己收回到迷雾之中了。”
“所以我恐怕得再问你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
“这所谓的恐怖游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黑礼服女子似乎在做一些隐蔽、但又不完全隐蔽的小小的动作。
她拿着化妆包忙里偷闲似的回答了克莱:
“如果你是在问我们魔法侧的话……”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和你经历过的相同。”
“你本来在好好地生活,然后你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了特殊的能力。”
“而这,就是你即将进入副本的征兆。”
“会不会进副本,是你能感受到的事。”
“至于进入副本后……”
“就像‘探索迷雾森林深处的隐秘’这个任务一样。”
“你会得到一个又一个看上去既危险又奇怪的任务,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原先的基础上追加任务。”
“只有完成任务并找到生路通关副本……”
“我们才能安全离开。”
克莱对此并不满足,她进行追问:
“那么科技侧呢?你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如何?”
来自魔法侧的黑礼服女子,她显然是在组织语言,但她还是把她知道的关于科技侧的情况告诉克莱:
“你可真会给我挑难题。”
“不过,这也正说明你问的都是些关键。”
“据说……我也只能说是据说……”
“科技侧的人,他们是一种意识的上传……”
“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往耳朵里塞某种高科技的东西,然后……”
“就会进入副本。”
“他们不像我们拥有神奇的能力。”
“又或者说,他们的能力,就是在副本里的死亡,并不会导致他们本人在他们的世界中死亡。”
“对他们来说,副本里的死亡,只是一段相对来说比较真实的体验罢了。”
“或许,这就是为数不多但又最根本的不同了。”
克莱认真地倾听完这一部分后,也闲聊了几句:
“不由自主吗?比起我们来说,听上去科技侧多少有一点点能避免进入副本的能力吧?”
“很遗憾……”
“科技侧当然有人试着把自己的双手牢牢地绑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自己进入副本了……”
“但他的尝试失败了,他还是进入了副本。”
“而且……”
“那次他死在副本里以后,我还打听过他的下落。”
“他就像我们这边的人一样,死在了自己的世界……”
“至于科技侧的人还有没有更多的研究……”
“如果你想问,我想大胡子他肯定知道一点。”
克莱请教了黑礼服女子一个新的问题:
“这样就又产生了一个问题……”
“魔法侧的人,会死在副本里,而科技侧的不会。”
“那么,魔法侧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吧?”
“听上去是的,甚至科技侧那边就有疯子提出来过,‘没准杀光魔法侧的所有玩家就能结束这一切’。”
“但是,这是完全做不到的愚蠢至极的想法。”
“你想通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存在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通关过十次恐怖游戏副本。”
“真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
“只在于一个人是魔法侧的,一个是科技侧的。”
“那么,你说这两个人,谁强?”
克莱会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太简单了。
“魔法侧的人不仅拥有能力,而且,每次副本肯定都是靠本事找到生路才能幸存下来的。”
“而科技侧的人,没准是死出了十次副本。”
黑礼服女子短暂停顿后没等克莱回答就继续说:
“你现在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魔法侧的玩家通关的次数越多也就越难被杀死。”
“按照常理判断,总归是这样的。”
“除非……在阴沟里翻了船……”
“所以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毕竟等你通关过几次副本后,你也会是老玩家中的一员。”
克莱赶紧假装没听到黑礼服女子刚才说的那句话。
“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我可不敢这样说,光是听上去就感觉要死翘翘了。”
不过克莱还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十次”。
“黑礼服女子所经历过的副本,肯定不是只有三次,没准她举例时所用的十次,才是真正的答案。”
黑礼服女子的话,还没有结束:
“不过比起通关过多少次副本……”
“怎么想都是恐怖游戏能彻底消失才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呢,你可能还忽视了一点……”
“是,对于科技侧的人来说的话……”
“死在副本里只是一段相对来说比较真实的体验。”
“但即使只是相对真实的体验……”
“也不会有人……”
“不,我还是说的更严谨一点吧……”
“几乎不会有人愿意体验多次的。”
“人类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
“而这些体验的积累,会把人给活活逼疯的。”
“只是,相比较我们魔法侧的处境而言……”
“这点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克莱再次呼出一口气:
“所以说,那两个科技侧的新人会愿意走在最前面。”
“是啊。”
“我们需要依靠科技侧的人来承担探路的风险……”
“而科技侧的人,他们则需要依靠我们的各种能力去解开谜题找到生路……”
“只要任务是指向同一个目标,双方就能展开合作。”
“这不仅是一种默契……”
“也是……”
“最浅显的道理。”
克莱不得不承认一点:
“即使对方有可疑的地方……”
“但在自己问的这些问题上,可算是倾囊相授了。”
于是,克莱认可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的……”
“只要是在非对抗类型的副本里,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玩家,都是你说的那种唇亡齿寒的道理。”
黑礼服女子最后还多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点,在合作副本中的紧急情况下……”
“除非你遇到的科技侧的人是疯子,一般来说他们都会确保魔法侧的人能优先离开。”
“他们也不希望我们这边的聪明人都死在副本里,那样的话,他们以后就只能和蠢货合作了……”
此时,克莱发觉,白手,他们已经自己收了回去。
发出声音,确实是正确的答案……
他们一行八人,依旧走在这条岔路上。
虽然他们能感受到,这条岔路的整体趋势始终是朝着前方同一个方向。
但它总归不能算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其实要说是直线的话,能看着前方,心里还多少能有点底。
但现在道路弯弯扭扭的,时不时还会冒出来一个拐角,虽说比不上白手,但也挺心惊胆战的……
幸好,队伍前方有大胡子在带队。
他就像一个节拍器一样……
什么时候该快,什么时候该慢,什么时候该适当休息片刻。
他都会及时地指挥位于最前面的小帅哥和眼镜妹,让他们调整速度。
大胡子当然知道,他背着的老爷爷情况越来越糟。
老爷爷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但大胡子不能为了一个人,就冒险让其他七个人也陷入险境。
也正因如此,多亏了大胡子的这个决定这一路上除了老爷爷以外的七人的状态都还保持得不错。
又走过了一个拐角,大胡子示意众人该休整一下、调节情绪了。
克莱苦笑着向黑礼服女子提了这么个问题:
“我知道这个问题听上去有点蠢……”
“但你知道怎么才能脱离这个恐怖游戏吗?”
克莱其实有过猜测。
毕竟,在她看过的小说或者漫画里总会有类似于“收集地狱契约碎片封印魔王”……
或者,是“通过林秋石的第十二扇门”这样的设定。
黑礼服女子反问克莱:
“如果我知道怎么才能脱离……”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待着呢?”
克莱没有放弃,她继续追问道:
“那你们多少会有点头绪的吧?”
黑礼服女子思索了一下,这让克莱觉得有点奇怪。
“这种事情,应该会一直记得才对吧?”
黑礼服女子回答道:
“基本上……是没有的……”
“恐怖游戏仿佛就像是想把人往死里整一样。”
“真硬要说起来的话……”
“在某些副本中,你会发现一种‘连贯性’。”
“比如,这个副本里的元素或者角色,会在未来的某个副本里再次出现。”
“如果你能通过更多的副本,或许就能够从中整理出一点头绪了吧。”
“但是现在……”
“我们还是先想想迷雾森林的隐秘是什么吧。”
克莱听到这句话就感到一阵头疼。
“是的啊……”
“自己连能不能通关【迷雾森林】都不知道呢。”
克莱头疼过后,她还是决定趁现在休整的时候,将下一个问题说出口:
“那个……”
“黑礼服女士,我就先这样称呼你了……”
“我想再冒昧地请问一下……”
“你自从走进了岔路之后……”
“为什么,你一直在摆弄着你的化妆包?”
随后,克莱将声音放轻:
“以及……”
“你手上拿着的,还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