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夏天。
南方的夏天实在闷热至极,却又夹带着潮湿,让人难以忍受。
小学毕业时,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回家,把书本全部扔进垃圾桶,巴不得下一秒就躺在空调房里看电视。
为了毕业,已经准备了六年,可真到这一天似乎又显得太过匆忙仓促。
考完试,没有散学典礼,领完奖状和学生证就算小学毕业了。
所有人都在急着往前跑,想要快点长大,却错过了告别的机会。
很多时候,你转身,我转身,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
不出意外,我跟君雨寒上了同一所初中。
可我没再跟她分到一个班。
命运似乎看我太懦弱,已经将我放弃。
时隔一个暑假,在新的学校再见到君雨寒时,她却变了一些。
这种变化是气质上的变化,微妙到难以言喻,可我却知道,这是一个女孩蜕变成少女的变化
她留了当时很流行的法式刘海,发间别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随着她走路时的幅度,蝴蝶结也会上下摆动,宛若翻飞。
小时候她总有些胖胖的,大家总是笑话她,可她却不会因此自卑,依旧每天嘻嘻哈哈,跟众人打成一片。
我想,狮子是不会在意蚂蚁的声音的。
但我不觉得她微胖的时候会不好看。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暑假,她居然瘦了很多。
或许她也不喜欢自己胖的样子吧。
..........
和小学比起来,初中似乎显得太过平常了。
我还是不喜欢和别人交际的边缘人,甚至连班里活动都懒得参加。
可我小学时却热衷于各种活动。
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我才明白,我在意的不是班级活动,而是希望在君雨寒面前发光,努力追逐她的脚步。
...........
君雨寒真的变了。
她逐渐变成了我眼中的坏女孩。
满门心思都放在怎么把自己打扮的更漂亮上,放学了就和朋友出去玩,成绩逐渐落下,甚至考试都能睡着。
以前我努力学习是为了追逐她的脚步,可当我真的超过她以往考过的最好成绩时,我的心情却莫名低落。
她是个光芒万丈的女孩,在小学的时,什么都能压我一头。
琴棋书画比我强,成绩也比我好。
以前,因为她上钢琴课,我也去学了。
可当我站在舞台上时,却见不到她的身影。
我以前曾无数次幻想过终于超过她的瞬间,我以为我会高兴,会欣慰,可到了这个时刻,我的心却毫无波澜。
因为已经没意义了。
小时候我会和她比这比那,是她激起了我的好胜心。
可我已经跟她疏远,三年,除了每年节假日固定的群发信息,我们再没问候。
她不给我发信息,或许是不在意。
但我没有主动给她发,确是我懦弱。
每当我想去关心她,主动问候时,手指却停留在发送键的一厘米处。
正是这一厘米,让我始终不敢去面对。
我害怕发出后,她会平淡,会敷衍,甚至会不予理会。
我害怕失败。
所以我总是把满屏的文字删除又编辑,编辑又删除。
最后一条信息都没发出去。
..........
2019年六月十一日,距离中考还有十九天。
这天是难得的周六,我跟朋友打了一天球,从早上八点,一直打到晚上十点,就中午吃了一顿饭。
篮球场周围的树上响满蝉鸣,吱吱呀呀的却格外寂静。
现在想想看,还是年轻好啊,十五岁的年纪,干什么都浑身是劲。
打累了,我就跟朋友走到旁边的足球场上躺下。
我看着手机,突然开口:“喂。”
躺在我旁边的小胖子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干嘛。”
我犹豫了一会:“我想跟君雨寒表白。”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我,眼里的不可置信仿佛在看一个怪胎。
“你疯啦!你都跟她三年没联系了!现在表白,不是给别人送经验吗!”
我沉默不语,小胖子继续嚷嚷:“而且她的成绩也跟你上不到一个高中啊,你就算成功了,顶多也只是一个暑假。”
说着说着,他甚至挥舞起手臂来,极力想劝我放弃。
可我就是不甘心,悲愤催促着我的手,我总不能继续懦弱下去。
我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希望,我觉得我们还有感情,我们之间的情谊不会被时间冲散,我心里始终有她,她心里或许也有我。
我一咬牙,翻开聊天界面,拨通电话。
小胖子拍了拍脑门,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
他喃喃道:“害,三年没联系,表白直接打电话,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电话响了三声,然后被接通了。
“喂?”
她的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
我咽了口口水,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喂。”
她的声音还像记忆里那样,明媚又开朗:“怎么啦。”
我还是没勇气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我咬着牙,一鼓作气:“你现在有空嘛,我想请你出去看场电影。”
这句话我说的很快,几乎是像洒水一样,一股气全说了出去。
我害怕我再说晚一些,她就会挂断电话。
但说完之后,我的心却奇怪地平静了下来。
“你.......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我刚想开口,小胖一把拉住了我,他贴在我耳边急切地说:“喂喂喂,这么明显的拒绝都听不出来嘛,你都说了她妈妈很开明,十点对她来说怎么可能算晚。”
“给各自留点面子吧大哥。”
我没有说话,默默翻了翻余额。
还剩1350.8元。
我继续说:“如果你愿意出来的话,我会跟你妈解释,出来的全部花销我开,就只是找你聊一聊。”
她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分钟,我听见她轻声说:“算了。”
那晚我回了家,等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我擦着头发,顺带看一眼朋友圈。
当看到她的头像出现在朋友圈的时候,我好奇地点了进去。
可我却看到,在最新的朋友圈里,她发了一条图文。
“这个夏天,有惊喜,有心动,有人陪我吹晚风。”
下面是一张她和别人手牵着手的配图。
我盯着这条朋友圈许久,忽然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她永远明媚,我骨子里却刻着自卑。
君雨寒值得更好的,她没有义务等一个懦弱的男孩长大。
我慢慢低下头。
还好,还好我没有表白,还好我们还算朋友。
或许表白永远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后的凯旋战歌。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她也给我发过兑奖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