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么:越拧巴的人,越需要一个死缠烂打,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去陪着他。
可我们两个都拧巴的要命,无论发生了多亲密的关系,多深刻的羁绊,始终都不肯主动表达心意。
所以我们越走越远,面对着面,肩靠着肩,眼里饱含热泪,一步一回头,最终还是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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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九月一日,高中开学的日子。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跟我一起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听啊静姨说,最后的十几天,君雨寒拼了命般的学习,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一直学到晚上十二点,睡着了嘴里还会念叨着英语单词。
我问啊静姨:“她为什么这么拼。”
她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十几天,她的床头一直摆着你们小时候的合照。”
这件事是我在大学快毕业后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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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开学和君雨寒一起坐高铁去省城,我的脑子都懵懵的。
我们两家一商量,在学校附近租一间公寓,租期三年,刚好到高中毕业。
没什么行李,家里给了很多钱,让我们自己买东西。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让我和君雨寒又回到了朝夕相处的时候,开学前一天,她拉着我东奔西走,像家庭主妇一样在商场挑挑拣拣,才置办一些家具。
我打了王成君一顿的事还是被君雨寒知道了,听小胖说,君雨寒看见那个道歉视频就笃定是我干的。
“谢庭生这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脾气大的很啊。”
她这样对小胖说。
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去学校报到,可现在都凌晨一两点了,我们还是睡不着。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空调开的冷气十足,我们盖着一块毛毯,屋里灯光暖黄,屋外灯火通明。
电视上放着一部动漫电影,君雨寒的注意力却不在电影上。
她偏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我,眉眼弯弯:“喂,你下次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伤心的。”
同一层毯子里,君雨寒身上的温度扩散开来,栀子花的芳香弥漫在我鼻尖,我动作拘谨,一动不敢动,别扭地将头别过去。
“我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你别太自恋了。”
“还有,谁要你担心。”
听到我这样说,君雨寒反倒笑得更开心了,顺着我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外。
窗外灯火阑珊,高楼大厦遍地都是,CBD里人来人往,君雨寒指着羊城塔对我说:“还记得吗?十岁的时候,我们偷偷瞒着家里人跑来羊城了,还登上了羊城塔。”
我小声嘀咕:“废话。”
那天我被父亲臭骂了一顿,还给打了,可我根本没做错什么事,只是不愿意去上补习班,他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废物!老子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废物!养你不如养条粉肠!”
第二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去学校,父亲把我的门给砸开,将我又打了一顿,我气不过,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然后冲进厨房,拿起一把水果刀就抵在脖颈上。
“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我去死好了。”
我妈哭着扑上来抢走了我手上的刀,将父亲赶走,帮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一个星期的假,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以前就连发烧我都得强撑着去学校,可真闲下来了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看着看着,却又把电视关上,下意识地翻开了数学书。
“啪嗒——”
门锁忽然被打开,我还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可见到的却是君雨寒。
她将手背在后面,眉眼弯弯,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难得的假期,就别看书啦,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我把今年过年的红包都攒下来了,有很多钱呢,够我们去很多地方了。”
我歪着头问她:“很多是多少?”
她居然真的把小包包里的红包都拆开来,放在桌子上,认真的数起来。
良久,她终于数完了,在桌子上把钱都叠起来,然后把厚厚一沓的钞票都塞到我手上:“大概两三万吧,反正够我们去省城玩的啦。”
我愣愣的接过钞票,又问她;“你不上学吗?”
她摇摇头:“请假了哦,跟你一样,刚好一个星期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君雨寒着急地帮我擦眼泪,我把她的手拿开,跑进房间里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了一个铁盒。
“两年的零花钱都在这里了,五万,全部给你!”
我咬着牙,对上君雨寒的眼睛,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干嘛这么严肃啊,这么多钱都够我们出国了吧。”
她小声嚷嚷,把铁盒从我手里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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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望着窗外,君雨寒贴在我耳边悄悄的说。
“什么秘密?”
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对上她清澈的眼睛。
“其实那天来羊城,你爸爸妈妈一直都跟在你后面哦。”
我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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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
突如其来的灾祸,让全世界的人都陷入混乱,道路封禁,居家隔离,全球经济一度低迷,实体服务行业接近瘫痪。
就连过年我们都是在羊城过的。
那天我和君雨寒戴着口罩,去菜市场买了很多东西回来,我们打火锅,喝啤酒,在父母都不在的情况下,庆祝着新一年的到来。
可她的眼底却始终藏着心事,那是我让我最无力,也最没有勇气去解决的事。
她家快破产了。
君雨寒的父亲是个商人,是一个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都算的上成功的商人。
只可惜,她家做的是服务业的生意。
更要命的是,君雨寒的父亲在那段时间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