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明媚,旭日携伴着朝云,开启了新的一天。
“早啊~”爱丽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进了2楼代写部内。
“嗯!”目光所及之处发现的身影,让爱丽丝立马精神了起来。
“薇尔莉特,你回来了啊!”
薇尔莉特略微抬头看向爱丽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又低下了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爱丽丝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觉得代写委托刚回来,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今天有人专门找你委托代写的话,我就说你今天不在。”爱丽丝笑嘻嘻地说着。
随即,爱丽丝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快走了几步,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前天艾薇尔给她与艾丽卡所画的画作。
“薇尔莉特,你看看,怎么样?”爱丽丝将手中的画展示给薇尔莉特看,脸上的笑容也无法抑制地洋溢出来,此时的爱丽丝,倒真像一个急于向自己的好朋友展示某件奖品的小孩子,真切却又自然。
“唔——”
薇尔莉特终于不再是稍稍抬一下头了,她认真看了看爱丽丝手中的画,似乎是被爱丽丝的笑容所感染,薇尔莉特总算是从默然的思索中走了出来,情感真挚地点了点头。
“嗯!非常好看。”
“那你猜是谁画的?”爱丽丝还有点卖关子的意味。
“嗯……是艾薇尔小姐吗?”
“诶?!薇尔莉特知道呀。”爱丽丝顿感被识破了。
“嗯,之前在莱顿公立美术学院见过面。”
“哦,难怪艾薇尔会画的这样好,原来是那里的学生啊。”爱丽丝自顾自地感叹了一会,随后她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瞧向了薇尔莉特。
“唉,对了,等艾薇尔回来,让她给我们一块画一张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哎呀,就算是留着个纪念吧。”爱丽丝收起笑容,低头斟酌了一会儿,又开口道:
“虽然我们现在都做着自动手记人偶这份工作,但是将来呢?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是要分开的……人嘛,总是要留下一点纪念的,对过往的回忆也好,对人生意义的感悟也罢,如果时光就这样空洞地过去,那么,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肯定会后悔的吧。”
薇尔莉特怔怔地听完爱丽丝所说的话,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啊——唔…我是不是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呀。”爱丽丝突然又有些尴尬地说道。
“嗯嗯……”薇尔莉特摇了摇头。
“爱丽丝说的很好哦,那好,我们就一起画一幅吧。”
“太好了!”爱丽丝欢欣鼓舞地拍了拍手,也在这时,代写部的门又被打开了,而来人是嘉德丽雅。
嘉德丽雅也将目光看向了这边,但她好像对薇尔莉特的归来并不惊讶,只是看了看满脸高兴的爱丽丝后,语气似乎有些关切地开口道:
“薇尔莉特,方便过来一下吗?”
薇尔莉特缓缓站起身,朝着爱丽丝点了点头后,便紧跟在了嘉德丽雅的身后。而两人此前的目的地,正是3楼的社长办公室。
房门打开,霍金斯则就站在房门之后,看他那表情,好像正处于关切与不知如何开口的纠结之中。
“社长。”薇尔莉特轻轻唤了一声。
“哦……”听到薇尔莉特的声音,霍金斯这才从纠结的迷思中醒悟过来。
“先坐吧。”霍金斯指向一旁的沙发,等到两位女士坐下后,霍金斯才缓缓地坐下。
“我们从军部得知,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我们想要的情报都已经得到了。”霍金斯说这话的时候,紧绷的心弦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薇尔莉特却摇了摇头。
“怎么了吗?”嘉德丽雅不解道。
“没有‘顺利’这么一说,很多人为这一任务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们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薇尔莉特语气语调低沉地说道。
霍金斯与嘉德丽雅同样都是表情一僵,他们知道会有牺牲,但他们显然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薇尔莉特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她有惊无险将任务很好地完成了。
“薇尔莉特,不要难过,至少……至少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不是吗?而你也没有辜负他们,不是吗?”霍金斯只能这样说道。
薇尔莉特有些默然地思索着,但随即,她又从口袋中取出了一物——
是一枚有着玫瑰坠饰的发簪。
“我想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薇尔莉特缓缓开口道。
霍金斯与嘉德丽雅对视了一眼,都有一些不知所措。
“没有她,我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将情报带出来,她到最后愿意牺牲自己来保证我的安全,可我连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薇尔莉特的情绪有一些难言的苦涩,而听到此的霍金斯突然霍地一下站起身,没有言语,只是几步来到桌子上的电话旁,拿起了话筒,似乎要给某人打电话。
“喂,你好。”
“我要接迪特福利特。”
“抱歉,专线接通的命令已经结束了,现在无法接通到您所指定的对象。”
“哪那么多废话!我有急事,快点!”
“嗯……您稍等。”
电话话筒里传来了短暂的嘟嘟声,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什么事?”
霍金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话筒伸了出去,示意薇尔莉特可以问你想问的事情。
薇尔莉特也明白了霍金斯的意思,站起身,接过了话筒。
“大佐……”
“嗯?薇尔莉特?怎么了吗?”
“可以问您一件事情吗?”
“说吧,我尽我所能回答你。”
薇尔莉特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想知道‘玫瑰’的有关信息。”
“……玫瑰嘛。”
话筒那边陷入了沉思。
“抱歉,不是我不想要告诉你,而是有关她的信息确实很少,或者说基本上没有。”
“怎么会?”薇尔莉特不解。
“实际上,这个人并不是我们投放过去的情报人员,而是她通过某种途径联系到我们的。”
“那……那就一点信息都没有吗?”
“......这倒不是,我们曾经收到过她的一点请求,她曾经希望我们加快对阿夫托尔的改善与修建,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了。”
“阿夫托尔嘛……”
薇尔莉特心中嘟囔着这个地方的名字,仿佛是得到了什么使命一般,她匆匆地谢过迪特福利特之后,便将话筒递交给了一旁的霍金斯。
“社长,我要出去一趟。”薇尔莉特向着两人打了声招呼,也没有等对方回应,就打开了房门,独自走了出去。
霍金斯与嘉德丽雅两人怔怔地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
“不要紧吗?”挂断电话的霍金斯喃喃说道。
“情感方面的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嘉德丽雅走到霍金斯的身旁,劝慰道:“薇尔莉特自己可以的......”
阿夫托尔,一个坐落于莱顿与萨尔贝尔特国境线上的普通小镇,自从四年前遭受过战争的摧残后,时至今日,也没有得到多么良好的恢复,或者,已经被人遗忘了也说不定呢……
薇尔莉特来到此的时候,已经接近于黄昏。
几座新盖的房屋零零落落的,已不似一个完整的小镇,路上也只有几个人孤零零地行走着。
一座房屋门口的台阶上,一个老人正独自抽着旱烟,已经泛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褶皱苍老的面容更像是一个存世已久的活化石。
“老人家……”
听到声音,这个老人有些迟缓地抬眼看了看,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小姐。
“哦——美丽的女士,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想问就问吧。”说完,老人还礼貌性地停止了手中抽旱烟的动作。
薇尔莉特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道:“我想打听一个人,但我对她了解的不多。”
“原来是这样,如果是这个镇子上的人的话,只要跟我说说什么样貌,我可能就能知道这是谁。”
“嗯……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薇尔莉特大致将对方的相貌说了说。
老人思索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先抽口烟,再给你想想。”
“请便。”
老人深深吸了口旱烟。
“嗯……这女大十八变,你说的这个,我也一时没有印象。”
“唔……这样嘛。”薇尔莉特说着,从口袋中拿出那枚发簪,试探着询问道:
“这是她的东西,您……”
薇尔莉特还没有说完,刚刚还抽着旱烟的老人突然瞳孔猛地收缩,喉咙中也发出了干涩的哽咽声,他有些震惊地将发簪拿到手中,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类物件一般仔细地观察着。
“这…这这,这个发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薇尔莉特稍稍一愣,但看到这位老人那急切的表情,薇尔莉特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给这位老人讲了出来。
“呼呼——”听完这些后,老人发出了有些难以压抑的喘息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呀,奈儿怎么会死了呢……”言到此,老人已经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老人家,不要太激动了,这样对身体也不好。”薇尔莉特只能安慰道。
待了好久,老人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他又真情地看着手中的发簪,摇摇晃晃的玫瑰似乎依旧像当初那般闪烁。
“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请问她的名字是?”
“她的名字叫萝奈儿·别斯瑞亚,她还有一个妹妹萝斯·别斯瑞亚。”而说完这些,老人似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依旧不停,继续说道:
“她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啊,在姐姐七岁,妹妹三岁的时候,她们的父亲母亲就因为一场大火而丢掉了性命,在此之后,姐妹两个就相依为命。我当时看她们可怜,也时常去接济她们,而这枚发簪,就是在姐姐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给她买的……”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时就想,就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嘛......后来,姐姐很争气,考入到了莱顿医学院,我们当时自然也是高兴,因为毕了业之后,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她们姐妹俩就不用再靠着别人了。之后,她们姐妹俩也暂时分开,姐姐去了莱顿城,而妹妹依旧留在这里上学,虽然相隔两地,但妹妹依旧很高兴,她也总是说着‘毕竟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这样的话。”
老人此时的眼中竟然透露出了几分恨意,嘴中那残缺的牙齿也咬紧了几分。
“可是……可是啊,战争爆发了,炮火席卷了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妹妹,啊……”
“她的妹妹……”薇尔莉特有些惊愕地开口。
“炮火在她的一旁炸开……随后一切都结束了。在之后,战线推到了萨尔贝尔特的境内,而她的姐姐也在这个时候回来得知了这一消息,我很想安慰她,可我却没有看到她哭泣,我见到她时,她有些怔怔地嘟囔着什么,我听不清……再之后,她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老人说到这,眼中包含泪水地看着手中的发簪。
“我没想到,再得知她的消息,竟然已经是……这样了嘛……”
“老人家,我想给萝奈儿小姐竖块碑。”
“哦——”恍惚之中,老人似乎若有所思。
“那跟我来吧。”说着,老人缓缓站起了身,那佝偻的身体在这一刻显得更加的沧桑。
而在老人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了一处漫无边际的旷野之上,残缺的槐树冒发着新绿,长风席卷着草浪,就在这槐树之下,一处简易的石碑安然的树立着,而在夕阳的照耀下,石碑上的名字似乎正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萝斯·别斯瑞亚。
“石碑的话,你等一下我。”
薇尔莉特点点头,看着老人消失在远处,自己则靠着夕阳,缓缓地走向眼前的石碑。
薇尔莉特蹲下身,手有些颤抖地抚摸向眼前的碑面,似乎是在安抚这个女孩的情绪,轻盈却又真挚。
“安息吧……”
从上到下,从外到自己的内心。
待到薇尔莉特的目光看向下方时,一点额外闪出来的荧光,让薇尔莉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此刻正处于阳光的背面,应该是没有光源才对呀……
薇尔莉特将目光彻底看了过去,只发现在石碑下的土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探出了一角——
是埋了什么东西嘛。
薇尔莉特虽然不想没有礼貌般地将东西挖出来看一看,但是此刻,这个东西已经露出了一部分在地面上,如果不好好掩埋的话……
正犹豫间,一道更加耀眼的荧光闪烁而出,甚至周边的土层都因此而微微颤动。
薇尔莉特隐隐感到不可思议,她脱下自己的手套,用她的合金制成的手臂朝着荧光处挖了下去。
随着土层的渐渐刨开,底下的事物也终于显露出了形貌——
“这是!”薇尔莉特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
在土洞之中的,竟然是正散发着荧光的白色凤尾兰。
“怎么会?”
“唔……这是她妹妹唯一留下来的遗产。”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薇尔莉特抬眼看向老人。
“那时候,那小姑娘还很高兴地跟我说,有了凤尾兰就有了希望,说她不久的将来就能见到姐姐了。”
……
薇尔莉特抽了一下嗓子,她将那枚凤尾兰郑重地摆好了位置,将土洞重新填了起来。
“石碑就竖在妹妹的旁边吧。”薇尔莉特说道。
“你来吧,我老了……”老人将石碑递给了薇尔莉特,自己则深深地叹了口气,倚靠在了槐树底下,落幕的夕阳撒在了他的身上,只留下几分黯淡的背影。
薇尔莉特将石碑结结实实地竖好,而后又在石碑之前挖了一个洞,似乎是想要埋些什么东西——
一枚发簪,以及一枚凤尾兰。
一切都变得相当安静,只有掩埋土层时发出的沙沙声……
薇尔莉特深深地向石碑鞠了一躬,随后搀扶着已经有些无力的老人,离开了这里。
夕阳西下,待到无人沉寂的夜色降临时,两处迸发于地下的荧光隐隐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