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林,此时正值秋夜,无形的微风拨弄沉睡的湖泊,卷起一叠叠波纹。
杜恩穿着一身灰色长风大衣,双手插兜,在湖边散步。
皎洁的月辉像自湖底亮起,随着浮动的光影,堆彻一副恬怡静谧的心灵之景。
他感觉自己也随之平静,宛若万籁俱寂。
感官变得灵敏,是一种超脱般的感觉,稍后,他的耳朵抖了抖。
是脚步声,皮鞋踏在大理石地砖的声响,略显浑厚却清脆有力,像是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然后充满生机的苔藓蔓延。
“纳劳德,你来了。”
“嗯,钓鱼?”
“当然,装备带了吗?”
“带了,打窝了吗?”
“开始。”
这种细节问题杜恩总是把握的很准。
抛竿,等待。
二人乘着夜色,垂钓月亮湖。
凉爽的空气,鸟林的寂静,浮标一摇一浮在水面上,红枫林腐烂的泥腥味较为浓烈,兴许是水地重湿的缘故。
过着悠然的时间,或许感觉有点冷清,二人交谈起来。
纳劳德突然开口:“杜恩,你还记得艾维斯曼吗?”
“艾维斯曼?那个小老头?”
“嗯。”
艾维斯曼,一个做监控生意的店主,他年近七八十,兴许是年纪大了身体缩水,十分矮小,一头银发,平时垮起个批脸,但是遇到熟人很爱笑。
杜恩从中央帝国到莱盎茵萨联合王国留学,借住的就是他那里,因此也就熟络了,说起来,那个老头子有一个房间绝对不让人进去呢。
“他怎么了?”水面波动,杜恩收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被他放进兜篓里。
“他……最近比较奇怪,你知道,他信神。”
“神,我知道,这有如何呢?”
“你是不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是的。”说着,杜恩也是想起来,确实,好像这个小老头突然从生活消失了一般,现在才想起他。
“所以,你有没有收到一封信?”波纹又是自近处荡漾,杜恩看过去,纳劳德回视。
“信?我想想,哦…哦,到确实是有的。”杜恩想起来了,就在老头子的讯息不再明显那段时间,他确实收到一封信,但是很快就忘记了,如今才想起来。
“你拆开过信封吗?应该没有吧?”纳劳德有点期待的看着他。
“嗯,确实是没有。”望着纳劳德逐渐咧起的嘴角,杜恩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应该去老头子那里看看的,带着那封信一起。”
“是吗?好吧。”
“嗯,今天的成果不错,湖鱼八条,嫖磅斤两嘛,嗯………草鱼没长大啊,放了吧。”纳劳德把鱼一扔,这鱼苗大的便一尾游进湖面的浮动月光去了。
“明天还来吗?”杜恩看着自己的收获,觉得不是很美满。
“不了,明天你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纳劳德已经走远了,摆摆手。
杜恩一脸莫名其妙,十分无语,不过也不多加在意,寻了一辆出租车,便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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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渴……渴
黑暗已经快消散,黎明将要从太阳升起的地方破晓,而逐渐温暖的气息驱散寒夜。
杜恩确实是渴了,起来乘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忽然觉得睡不着了,杜恩于是干脆穿好衣服,来到门口静坐,望向黎明越发通透,颓圮的篱墙般的山脊也高低交错。
精神已经充沛,该吃早餐了。
杜恩吃着起司面包,焦黄的表皮脆而咸甜,然后手上持着一张信封。
信封的颜色是洁白如雪的,只是封口有着一个奇怪的圆形图标,是一双眼睛,宛若大海般的眼睛,内部暗流涌动,是平静下的无尽愤怒。
不久,沿着松泥路径,穿过殉道者街,杜恩看见了老头的店子。
艾维斯曼的店子是个监控店,许多监控一排排放在货架上,而店子的门是开通的,老头常常坐在柜台后面,笑呵呵的看着一切。
但是如今却是没有,只有一些斑驳的痕迹,以及裂缝中跑出来的蟑螂,杜恩看向房檐的监控,红色的光点有节奏有规律的闪烁。
“嗯……我应该算是到了,只是没见到人。”杜恩把信封拆开,是里面有一张磁卡以及纸条,上面写着流畅的黑笔墨文字。
“永恒的天炎运转于不息的朝野,荒芜的平原最终将于深渊的天堂作客,天诈者必定永生,却也逃脱不了注视。”
纸条内容就这么短,杜恩来回翻看也没有其他文字,只是纸条背面的奇怪符号吸引了他的注意,是弩,赤色的弩,正在拉满弦力,仿佛随时扣动扳机。
“哼嗯……搞不懂他的意图。”杜恩来自于中央帝国,弩是中央帝国古代王朝的特别产物,一种类似于枪械定位的大威力冷兵器。
但是为什么背面的图案是赤色的弩呢?搞不懂。
忽然的,一阵吱呀的清响传来,回荡在寂静的房间,让人止不住起鸡皮疙瘩,杜恩呼吸一滞,顿时睁大眼睛,露出更多的眼白,惊恐的神色表现在脸部上。
“谁?”苍老的声音响起,杜恩回过头看去,原来是艾维斯曼,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面无表情。
让杜恩觉得陌生,但是他还是试着交谈。
“我,杜恩。”
“杜恩?”
“对。”
“原来是你啊。”艾维斯曼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是我,纳劳德叫我来的。”
“纳劳德?那是谁?”
“就是常常来你这要酒喝的。”
“不认识。”
?
艾维斯曼是老年痴呆了吗?杜恩没有说出口。
“算了,你找我什么事?”
“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封信。”
“信?你拆开了吗?”
“这……”杜恩其实觉得奇怪,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顺手就拆开了。
“算了,拆开也没事吧,把信给我看看,你去柜台拿瓶酒吧。”
“好的。”杜恩去了。
艾维斯曼晃了晃神,一道金光璀璨的身影始终印在脑海,这是他的主。
微不可察的,他的脚边开始正常一些杂草,内部的脉络却流淌近乎金色的汁液。
艾维斯曼看了看,像是看懂了什么。
随即苦笑一声,而杜恩已经回来了。
杜恩听见艾维斯曼的苦笑了吗?没有。
所以杜恩神色如常,一手掐着两瓶啤酒,同时另一只手端着两个叠着的玻璃杯,活像耍杂技的。
艾维斯曼与杜恩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月亮如棉花弓的弦一般,弹开软趴趴的云层,冲破遮罩,洒落皎洁的月辉于世间。
同时,杜恩深感已经入秋,殉道者街两排的红枫林,已经布满尘霜与秋风。
涩涩秋风啊~
杜恩痛饮一杯,明朝有事在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