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葛淸吃完早点,拜别了父母,蹲坐在门槛上,金藤绕其两手之间,稍等了片刻后,月结与祈归才收整完出门。葛淸立在门口往门里看去,苦去没来,知道他又睡懒觉。
“舍不得家?”祈归话还未说完,就被月结用包子堵上了嘴。
“不是,看有没有丢下的,宗门离这不远,走路即可,兄长他自己一人单行,我们先走,”葛淸背着包袱率先离开,两人啃着热腾腾的包子跟在后面。
苦去醒来已至晌午,府内冷清,与葛夫人用过午膳后才与鹤虎一道离开。
苦去回至宗门,关上房门,处理桌上的内务。过个元宵节,蝉助种了半地的白术,花了5银石,逸行请了两个厨子帮忙,第一天来就把灶房烧了,枞生带着徒弟出门游历把别人家的牛给炖了,赔了一笔不小的钱,摘笙买了许多皮纸来作画......
苦去咬着牙看完了折本,趁着他们在后山训练,跑去了堂厅。
苦去拿着两个烧饼往回走,不巧正撞见乱跑的两人,葛淸与祈归。
“站住,后山的有只山鸡你是不是把它给烧了。”
“听到没,祈贱舌,这里你不能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葛骚猪,”祈归飞上房顶,葛淸追上,两人打了起来,祈归身小,躲避不过,摔下房梁,被自己的灵剑接住才没受伤。
“就为了一只山鸡追我到现在?”
“把肉全吃完了都没叫我,带你去找我师父认罪,”葛淸飞身下来,拉起翻滚在地上的祈归。
山鸡由蝉助养着,葛淸偶尔会过去撒些米粒。
待山鸡肥美时,苦去也捉过几只烤来吃。
苦去轻点攀上,坐在门檐上,咬着烧饼,等这两人何时才注意那地上的几块碎瓦和这边看戏的人。
葛淸帮祈归简单处理下手上的擦伤后,带着他往门口走。
葛淸抬头吓得低骂了一句,问道:“哥,你怎么坐在这?”
“等你们赔钱,小金主,”苦去翻身下来,指向那边,“瓦砖费、修理费,不多,共2银石。”
“你俩好好的不在前院或后山呆着,偏偏跑到这放杂物的地方来。”苦去捧着葛淸和祈归各给的一银石,轻咳了两声,装进了灵袋。
“他为了那块肉就一直追着,甩都甩不掉,”祈归在葛淸开口前先一步说话。
葛淸敲了一下祈归的脑袋:“那你跑什么,敢做不敢当?”
“你拿着剑就冲过来,谁看了都得跑。”
“下次就先把两条腿绑了,哥,多有打扰,我现在就把这娃拎出去,”葛淸说完拽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祈归出了门。
苦去过去捡起碎瓦,山林回归寂静。
蝉助数了数自己圈养的山鸡,又转头看向那个低头认错的孩子,摇了摇头,让葛淸又捉了一只拿去灶房做菜。
——
夜晚,月结单手提着祈归下山来到了中宅亭子。以前宅院热闹,后来,建立宗门,搭建了前院,扩充了后山,这儿便只剩苦去和鹤虎,后屋没变,其余空着的四处屋子被整合建成了藏书阁和办事处。
月结把祈归放在一边,对着正在喝酒的苦去行礼:“夜晚多有叨扰,师弟年幼顽皮,在下带他来表示歉意。”
苦去解了祈归身上的灵锁摇着头道:“无事。”
祈归在白日里冲撞了某人所以才被灵锁捆住。
当时蝉助正在教他的徒弟葛淸练剑,葛淸步子轻盈,手腕发力,气出伤人。月结奉上请柬,与逸行坐在旁边的木亭里,喝茶相谈,祈归耐不住好奇,过去找葛淸讨教两招。
寒风刮起泥沙,四周黄竹围绕,杆叶浮起冰霜,苦去停在路口,望着眼前两个小孩争斗。
葛淸根基稳,一点就通,颇得师父的赞赏,而华凌派的二公子祈归也不能小觑,虽生性顽劣,但机智果敢,如能再年长一些,可与葛淸相匹。祈归剑法攻防自如,拦住了葛淸的三次立斩,葛淸转换步法,后退两步,祈归御剑追势,葛淸看准,轻步绕后拍了祈归后背使他摔落在地上,灵剑脱手向苦去飞去,拆掉了苦去的腰带,灵袋掉落,苦去转身迅速系上才没使上衣滑落。
月结和蝉助见状,跑了过去,蝉助护苦去是钱德宗人都知道的事,一气之下用灵锁把葛淸和祈归捆住。
“我不知祈二公子怎么使的剑,若真伤了他,不管你是不是贵派的二公子,我也会刀下无情,”蝉助看苦去完好,背上刀,拖着徒弟离开,“祈二公子就先这样捆着吧,免得到处乱跑。”
葛淸冤的不能再冤。
“我又不是故意要刺他,绑我作什么。”
“你的眼睛是长偏了吗,哪里见到我伤到他了,给我解开。”
祈归试着解开灵锁,却没有用,在地上打着滚,苦去捡起灵袋便下了山。
逸行知道自己再不出面,估计很难收场,拍了拍月结的肩膀,此时的月结满脸尴尬,真想寻个地缝盾回去。
“蝉助冲动易怒,无意才说了那番话,月结公子见谅。”
“是师弟先挑起,按理是我们的不对,我现在就带他去谢罪,回去一定会加以管束”。
月结拉着祈归先去了蝉助处,祈归跪在地上,等蝉助消了气已至晚上。
——
那时苦去正在发愣,闪躲时还是被剑划到了腰,好在伤口不深,包扎一下就好。苦去喝着酒,尝着冬枣甜糕,酒喝一半,月结便提着那小家伙来了。
“阁下可曾尝过露粱酒?”
苦去招呼月结坐在旁边,没有烛光,只有两团蓝色火焰在亭子顶上蹦哒,四周黑不见木。
“林芝东露粱酒,清凉甘醇,入口不似其他酒那样火辣,不过产量甚少,一坛千金也难买。”
“难蒙阁下喜欢,过后送来三坛。”
苦去点头应好,问道:“为何不解了灵锁还让他一直跪着?”
“错了就要罚,蝉助兄说的也对,绑着不乱跑。”
“在下便不再打扰,师弟,走吧,”月结准备离开,祈归未动,似有话要说。
“师哥,我跪了好几个时辰,现在腿都是麻的,能住在这吗?”
月结头疼重复道:“你想留在这?”
“嗯?在这歇一晚也没问题,我这有空屋。”,苦去吃完了糕点,糕纸被两团火焰撕裂燃烧吞入,打了个响指,火烛点亮周围,院子宽大而整洁,石梯两边种上矮脚松柏,一直延生到黑夜处,藏书阁高挺,雕梁画栋,几处的屋子全紧闭着房门。偌大的宅院,偏偏只有他一人。
祈归猛点着头,抱着柱子不撒手,铁了心要在中宅凑一晚。逸行宗主早已安排好歇息处,再叨扰一遍实在不礼,但师弟气性倔犟,“那师弟多劳阁下照顾,明儿我来接他,”说完,溜烟地出了门。
“你师哥已经走了,还抱着柱子不撒手?”
祈归松了手,苦去站起身,弯腰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右手走上了石梯,另外一手握着酒壶,前面烛光逐渐亮起,亭子那早已掩入黑夜。
——
“床被给你铺好了,有事敲旁边的门就行,”苦去揉了揉太阳穴,困意不觉,留下火烛推门出去,祈归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好点后才上床休息。
半夜,祈归影影约约感觉手心被什么东西舔舐,温热柔软,打了个冷颤,起身点烛,看见床前趴着一只从未见过的野兽,吓得哭了出来,跑到隔壁使劲敲门。
“哥,哥,快开门啊,”门突然松动,祈归摔上了门槛,苦去连忙把他扶起,拉到桌边坐着,给他擦手上的血。
祈归哭咽着:“我看见一只,一只奇怪的野兽在,”话还未说完,鹤虎在门口探着脑袋,祈归被吓到抱着苦去,苦去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他的手勒得紧,回头才明白这小家伙是被鹤虎吓着了。鹤虎现在不常在苦去身边,爱去树林里闲逛,没想到葛淸带祈归在宗门里玩,没见着鹤虎身影。
“门后那是我朋友,鹤虎,很温顺的,”苦去安慰着祈归,等他不哭松手后,才让鹤虎进来。鹤虎趴下,祈归光着脚丫抖着手试着摸了摸鹤虎的耳朵,手心感觉柔软舒适,顿时喜笑颜开,鹤虎用头蹭着他的手,尾巴在地上左右晃动。
折腾了一番,祈归才乖乖睡去,鹤虎陪在他的旁边。
苦去在午日起身,逸行等人早已送走了华凌派的两位公子。鹤虎用尾圈着枫玉短刀走了进来,递到苦去手中,刀柄还缠着木纸。
纸曰: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