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苦去口渴醒来,摸着黑找水喝,三个弟子睡的极沉,等他再次躺倒在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穿衣偷溜了出去,两团蓝色火焰在前面蹦着。
苦去进了园子,在一处亭子停下。
冷杉叶上挂着寒露,华凌派的秋夜比其他地方冷,这里的人似乎格外喜欢花,尤其是格桑梅朵,园子里都种满了这种花。
“你怎么也在这?”祈归拿着格桑梅朵,吃惊地看着亭子里的人,
“睡不着,出来走走。”
祈归当时正在摘花,看见有光往亭子那边飘就跟了过去,没想到这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园子里赏花。
“你手里拿着花干什么?”
祈归坐在旁边,笑着回道:“编一个手环让师哥高兴。”
“你师哥怎么样了?”
“身上的伤都好了,就是有些消沉,会编吗?”祈归把花全摊开放着,白的紫的黄的都有,握着花的手很轻,似乎这花茎一碰就断了。
“不会。”
“我教你。”
祈归拿出一根软藤条曲成圆,比了一下缠好,苦去在旁边看着他插上一朵又一朵格桑梅朵,花瓣柔软,花茎却坚韧,最后施法在手环上,以免花谢了而坏掉。
“看懂了?”
苦去摇头。
“这种花不好编,下次换一种不用藤条的花我再教你一遍。”
祈归拿着手环准备起身离开,发现苦去纹丝不动。
“还不困,你先回去睡吧,明日的比试重要。”
祈归翻出亭子,拿着火烛在一丛丛的花里摘了一朵八瓣格桑送到他面前。
“嗯?”
“寓意‘一切一帆风顺’。”
苦去还未道谢,祈归就溜了。
——
第二日,阴林地,白骨森森,以前是一片乌烟瘴气的荒林,现在是华凌派的涉猎场。
第二场,宗门之争,主要是各门派派出弟子参与射猎。
涉猎场上会投放三百只邪物,从牢狱里放出五只允许斩杀的灵兽,五处不同的陷阱灵境,以此来考察弟子,从中反应各门派的实力。
射猎途中不许干扰,不允抢夺,否则逐出涉猎场。危险最大程度是死亡,因此不让各家门的子女参与,门派的弟子可选择放弃。
每个门派各有一两位长老相随,以护弟子周全。
每射杀一只猎物或破除一处灵镜,木牌会自动记录和定下位置,最佳射猎者奖5灵金,后九位奖1灵金。
阴林地,灵罩环绕,雾鹰盘旋。各门派的其他长老立于阴林地上方的亭落,通过灵水镜见阴林地的景象。
灵水镜,以一对出现,一面反射,一面投射景象,可与任何物体相融。而此时的反射镜被融于灵障里,投射镜位于长老们的眼前。
——
“哥,你真的行吗?”葛淸跟在苦去后面,剥开遮挡的枝叶。
“无事,只是一夜没睡而已,我在旁边掩护,不出手。
苦去顶着眼角的一片青黑,一团黑色邪物直冲过来,无脸无手无脚,却有一张巨口。
“小心!”
葛淸举起灵剑飞了出去斩掉它的长舌,断舌掉在地上后消失,邪物吃痛逃跑,被葛淸施咒捆住后杀掉。
“长的真丑!”
木牌金字突现后消失:钱德宗,葛淸,斩杀邪物一只,位西北角。
“杀的挺快,都不留一口肉,”晟裁握着魔剑在最后面做防守。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抢得过我。”
俳竺笑着说道:“师兄出手,哪还有我们的事。”
葛淸拍着俳竺肩膀:“那也不看看我是谁,钱德大弟子,有钱有颜有实力。”
徘竺点头,手上的蛇鳞出现又被强制压了下去。
苦去不语,他在亭子里呆了一夜,吹了一晚上的风,虽没有发烧,但格外头疼。
四人在树林里寻找猎物,上方的灵障变化多端,灰暗时,有婴儿哭声回荡,邪物乱窜厮杀,明亮时,寂静阴冷,猎物藏身,守株待兔。
亭落里,逸行看着邪物咬掉了一位弟子的手臂,神色慌张,心里暗骂,这门派的长老连弟子都护不住。
这场比试,是一场真实的历练。
——
四人杀了两只邪物后,撞见了竹琛门的人,他们施加了一层结界,围堵了一只灵兽。
这灵兽青虫身有十条触手,擅爬行,不仅吃人,还吃鬼,长于阴潮之地。
竹琛门的弟子有二十位,麓霖带头将这只灵兽的触手砍掉了五条,救下被捉住的弟子。
“这麓霖是神女,神号悲悟,当时在擂台上就察觉不对,藏的真好,”晟裁一语点出。
“神女怎么跑人间来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她何处飞升?过去拜一拜能保佑我飞升吗?”葛淸从远处看着麓霖。
只见眼前之人眉目如画,风姿绰约,银丝拂过脸颊,平静的水面浮起层层波澜,灵剑挥舞得快不见影。
“师兄,你的魂都快飘到她身上去了,我们还得快点完成射猎的任务,”徘竺将葛淸拉走追上苦去。
晟裁翻了个白眼跟在后面:“求神不如求己。”
苦去走在前面,昏昏沉沉,全然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
一天过去,五十一只邪物被斩杀,一只灵兽死去,陷进灵镜未破除一处,死了三位弟子,五位弟子放弃出了阴林地。
夜晚,苦去他们找了块山洞施咒封住了洞口,吃些东西休息。
苦去玩着两团蓝色火焰,把守着洞口,不知为何想起了鹤虎,想起了五年之前,小祈归抱着自己哭。
邪物和灵兽等是世间没有灵智的生灵,以本性为食,灵兽有好有坏,邪物却不一定。
徘竺梦中呢喃,应是梦见了自己过世的兄长,即使再过许多年,他也走不出沧溟渊死去的泡影里。
苦去望着山下,几处明显的火光在动荡,灵障上方的雾鹰发出悲鸣。
——
天亮,阴林地东北角,嘶吼声划破天空。
一个时辰以前,梵谷关的一位长老带着徒弟珂馆在射杀了两只邪物后,不巧碰上了灵兽,鲨虎。鲨虎性格凶猛,体型比普通的虎兽要大一倍,动作敏捷,难以驯服。
等关逐带着三位弟子追着木牌给的位置赶来时,鲨虎正向受伤昏迷的珂馆扑过去,关逐飞身过去立刻甩出长鞭绕住珂馆带离了虎口,梵谷宗的三位弟子施展束缚咒困住灵兽。
关逐背着受伤昏迷的珂馆,长鞭化成灵剑趁机刺向灵兽的后颈,皮肉过于厚实,灵剑直接断裂,灵兽吃痛挣脱了束缚咒,发疯扑向关逐。
关逐快速躲开,命令三位弟子去后面宽阔的地方摆梵禁阵,自己引鲨虎进入阵中进行封杀。
三位弟子往后退去散开后突然消失,关逐便知道他们进入了陷阱灵境,赌着跟了上去。
鲨虎在他们消失的位置上绕着嗅着,茫然无措,发出两声咆哮后离开。
陷阱灵境随时随地变化,找到全靠运气。灵境内,找到方法即可破除出去,无生命危险,但若未找到方法,便会一直留在灵境里。
——
苦去起身点了两团火焰,发现自己摔进了陷阱灵境,明明自己上一秒还在树上摘果子,跳下来就进入这破地方,其他三人也没在身边。
苦去往前走着,听见上方传来人声。
“闪开,要砸到了!”
苦去看见两团黑影朝自己脑袋上扑下来,连忙往后退。
关逐背着珂馆稳稳落在苦去的眼前,看着周围一片漆黑。
他腰带上挂着的追骨也没有感应到三位弟子的踪迹,便知道自己跟三位弟子掉进不同的灵境里,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们可以破除灵境出来。
“关掌门,把他放下来吧,我会疗伤。”
“多谢,你就是钱德宗弟子苦去?”关逐坐在旁边,看着苦去替自家弟子施法疗伤。
苦去点头,号了一下珂馆灵脉,已经平稳但还是昏迷不醒。
在擂台上他的剑术独到,这治疗术也使得熟练。虽然有的修士不止修炼一种,但专攻一个可以更好的提升修为,关逐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主修什么?”
苦去回道:“丹药,其余略会一些,他遇到什么伤的这么重?”
“灵兽鲨虎,我赶到时他已经昏过去了。”
“本来是他师父祠街带着的,结果我看到木牌上显示他放弃,现已经离开阴林地,等出去我就把他赶下长老之位,这个临阵脱逃,抛下弟子的人不配做梵谷宗的长老。”
“治疗好了但他似乎还不能醒过来,等会儿一块走?”
“行,”关逐走过去扇了他一巴掌,“两个时辰都还不醒,梵谷宗的弟子何时这么弱了?”说完,捞了起来背上。
“走吧,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
走了一刻钟,除了黑还是黑,突然头上的两团火焰不见了一团,苦去往后退了一下,让火团飞高点,再往前飞去,果然下一秒就不见了,苦去重新点了两团火,垫着脚向上摸去,“好像是悬空的台子,可以翻上去”。
“眼前不是黑的吗,我什么也没摸到”,关逐举起一只手乱摸,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没摸到。
两人点步飞上去,果然是块台子,再往前走就穿过去了。
“那是灵境入口?我还以为那里面是灵境,原来是入口,也太奇葩了,这是把我们送到哪了?”
老旧破败的屋子,一个小孩正坐在门前,怀里抱着一只睡着的小狗,呆呆地望着。
“没猜错的话是怨梦灵境,心越杂乱,越容易显现出来。”
“你的梦?”
“不是,我没来过这,好像是你背上那位的,而且梦境一旦显现,就不会停下来。”
“这是强制把别人的记忆翻出来再经历一遍?”
“嗯,不过应该没人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以前的不堪,”苦去看向珂馆,不知他心中的怨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