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约而至。
柳素背上挎包来到江家府邸，按响门铃，开门的还是小女佣晴晴。
“夫人刚起床，柳素小姐请在客厅稍候片刻。”
有钱人家的精致一天从早起的梳妆打扮开始。
柳素喝完一壶绿茶，江如南这才慢悠悠出现。
她穿了一条浅粉色睡裙，腰间用白玉带子系着，发丝随意披散，眼尾染有未褪去的困意。
“早啊。”柳素打了声招呼。
“嗯...”她淡淡回应，“她们都还在睡，你再等一下。”
小女佣送来了早点。
半根玉米，一碗豆浆，以及现煎的鸡蛋饼。
早上起床没胃口，江如南的口味又比较清淡，简单一点，保持一定的饥饿感，脑袋才不会出差错。
“你吃了没？”江如南微抬眼皮。
“来之前吃了。”
柳素静静看着她用餐，大家闺秀，怎一个优雅了得。
半碗豆浆下肚。
江如南啃着玉米，思维清晰了不少，“待会儿需要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坐在我边上看着她们就行了。”
怕江如南不知道自己在女儿们心中是什么地位，柳素又补充了一句：“有你坐镇，补习就能正常进行下去，之后她们也会意识到你是我的靠山，乖乖的配合...”
想法很美好，执行起来却又会变成另一回事。
“你太理想化了。”江如南摇了摇头。
先前的八个老师怎么走的她再清楚不过。
并非能力不够，而是三小只太能折腾。
不是被气跑就是知难而退，当然也有像柳素这样请她出山坐镇，可她并不能天天到场，她在的时候女儿们可乖可听话了，一旦不在，各种各样的麻烦便接踵而来...
“我尽量吧。”她叹了口气。
貌似还没开始就在唱衰了，柳素心底隐隐不安。
......
半个小时后，小团子们陆续起床就位。
江玥坐在两位妹妹的中间，对面则是柳素与江如南，恰如上一位家教老师时的情景再度重演。
“先做卷子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柳素抽出三张试卷，分给她们。
有江如南在场，三小只刚开始显得有些无措，但很快就适应了，并且异常的配合。
笔尖沙沙，轻触纸面。
江玥一丝不苟，坐姿端正。
江清寒还是老样子，但也收起了那份与生俱来的倨傲，一声不吭写题。
就连一向最跳脱活跃的江伈雨也在妈妈的注视下变成了一只乖乖小猫，做得格外认真。
“真有你的...”柳素压低声音，“昨天我还被她们耍得团团转，你一来，全哑火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吗？
江如南表情无奈：“别开心太早。”
“我知道，都是装得对吧。”
柳素心里还是有底的。
表象越平静，她们内心的逆反心理就越汹涌。
现在只是装装样子，等江如南不在，就该她吃苦头了。
“我写好了。”江清寒率先交卷。
娟秀的笔迹出自一位年仅十岁的小学生。
江清寒微微皱眉，递交试卷时仅用了两根手指，随后快速走向厨房洗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
“这孩子。”江如南扶额苦笑，“让你见笑了...”
说来也是羞愧。
女儿这般不懂礼貌，她这个当妈的脱不了干系。
“你该多陪陪孩子。”
柳素看着试卷上的错题，取出一支红笔纠错打分。
一笔又一笔，一百分的卷子最后仅得了三十九分。
小学数学的难度算是简单的，可连及格线都摸不到，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你多久没回家了。”柳素问道。
“一般每天都会回来，只是很晚，有时加班，为了节省时间干脆直接睡在公司...”
沉吟片刻，江如南如实交代。
柳素用一种看罪魁祸首的眼神：“难怪女儿一个个都长歪了，原来她们的妈一点都不称职啊...”
“你说得对...不可否认我的过错，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很多事都一知半解...”
江如南垂下眸子，青丝搭肩，顺流直下。
不知不觉聊了许多。
江玥交上试卷，老老实实坐回原处。
江伈雨还在啃笔头，一阵抓耳挠腮，估计还要一会儿。
先看江玥的吧...
柳素在腿上摊开试卷，往江如南的方向靠了靠，方便两人纠错。
“咦，奇怪？”
“怎么了，给我看看。”
柑橘味的清香无孔不入。
柳素忍着颊边的痒意装作若无其事，旋即瞥了眼沙发上发呆的小团子，说道：“大题全空，选择题与判断题是最容易得分的题，哪怕一窍不通，瞎猫碰死耗子都能蒙对几题...”
柳素批阅得很快，江玥的分数新鲜出炉——
二十一分。
比江清寒还差。
甚至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
“不应该是这样。”柳素接触到江玥的第一眼就清楚这一定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但卷面的成绩却是一塌糊涂。
难道——
柳素转头，江如南正好也看了过来，微微摇头。
“妈妈，我做好了！”江伈雨双手举起试卷，仿佛苦战得胜的士兵将滚烫的步枪高高举过头顶。
她踩着小碎步，最终停在距离江如南的三步开外。
再往前似乎犹如天堑。
江如南颔首：“给柳老师批改吧。”
“噢...”
她应了一声，不是很情愿的挪动步子。
粉雕玉琢的双马尾小团子伸出白嫩的胳膊，抓着试卷，满脸不开心的偏向一边，“你接着啊！”
见柳素迟迟没有反应，江伈雨咬咬牙，用力将试卷塞进了她的怀中。
布满算题与涂改痕迹的卷子顿时变得皱皱巴巴。
“态度放端正一些，小雨。”江如南在一旁敲了敲茶几。
声音不重，却带上了一丝斥意。
“妈妈...”江伈雨弱弱唤声，委屈得直想掉眼泪，“我不喜欢这个人，能不能辞了她...”
“她是妈妈的朋友，也是你们的家教老师，从今往后，不许再对柳素小姐无礼，听懂了吗。”
此刻，酸涩涌上鼻头，豆大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往下坠。
同一时间，屋外响起震雷。
阴空仿若决堤，扑簌簌落满一地，犹如碎镜。
“我讨厌你！！”
江伈雨捏紧拳头冲上楼。
砰得一声。
轰如雷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