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南还是错估了柳素的抠门程度。
或许这份抠门仅仅只是针对于她...
“蒸饺来咯，两份鸭腿饭，慢用。”
苍蝇小馆坐落偏僻的巷尾，一眼很难被发现。
但柳素好像那个铁公鸡转世，总能在完全陌生的地带找到廉价的堂食快餐。
“我帮你找房子，你就带我来吃这个...”
江如南无奈地看着盖在米饭上的卤鸭腿，叹了口气。
柳素吃得正欢，“有肉有菜还有饭，还要什么自行车。”
一份鸭腿饭十五块钱，能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只能说日常节俭惯了，约束住了妄图大手大脚的灵魂。
“吃吧，味道还行。”
浇上肉汤，美美一口。
她抬头一看，江如南还在抽纸擦拭桌面。
一整包纸消耗了大半，然而陈年包浆却没有减轻分毫，依然顽固附着在锃光油亮的桌子上。
“喂...”
柳素又一次深刻感受到了此人的洁癖程度。
脸有点烫，因为这地方是她找的，虽然江如南嘴上没怎么抱怨，但实际行动还是证明了有嫌弃的成分。
“我错了好吧，下次请你吃好一点的...”
柳素难得认错态度良好，到嘴边的鸭腿都不香了。
看着满满一座小山一般的纸团。
江如南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清洁工作，拆封开一双竹筷，“唉，将就吃了。”
“千万别勉强。”柳素嘴角抽搐。
一顿饭吃得一肚子怪味。
结账的时候江如南起身去扫码，被柳素拦下，“说好的我请客。”
“你留着吧...”江如南张嘴，看到那一副认真的表情，松口道：“这个时候怎么不让了。”
“因为我答应了请客。”
柳素付了钱，走在窄巷。
周围的居民楼早没了生气。
她们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前行，由江如南打着灯，柳素紧随，小心避过装满泔水的垃圾桶。
“下次请客，你想吃什么记得跟我说一声...”
柳素揪紧了她的衣摆，怕跟丢了似的。
“毕竟，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以为只要填饱肚子就行了...”
她装作云淡风轻的语气。
落入江如南的耳朵，却听出了自责不已。
“我喜欢吃清淡一些的，例如糕点与水果，少用调味品，要能吃食材的本味。”
“懂了，下次你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做...”
了解到江如南需要维持身材，大油大腻的饭菜必然不合口味。
柳素盘算着等搬了家，在单身公寓摆一桌子，招待她们母女四人。
“就送到这里好了。”
柳素站在巷子口，往超商方向看，“得去采购，过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人们微寐的时分，她伸手告别。
路旁的闲散人士注意到了这一幕，捏着烟头，不怀好意地靠近。
“小妹妹一个人？”
“滚。”
“啧，那要不要去唱个歌，哥几个请客。”
被骂了也不感到丝毫恼意，满臂纹身的青年露出排骨似的身材，将背心一甩，撇在肩膀上。
江如南刚刚走出去两步，见此，又折返回来，挡在柳素身前。
“呦，又来一个！货色不错啊！”
青年两眼放光，仿佛饿狼垂涎肥美的羊肉。
他的呼声也引来了附近吃酒打屁的同伴，几个青年瘦如麻杆，将柳素和江如南团团围住。
经常在短视频里刷到走夜路的女性被搭讪然后香消玉陨。
没想到今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们跑吧。”柳素不敢激怒对方，小声在江如南耳朵边道：“他们人多，逃跑是最有效的...”
话音刚落，一名青年便想上来动手动脚。
只见他一把抓向柳素的手腕，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他被迫捂住了裆部，蹲在地上倒吸凉气。
众人惊骇。
“好、好卑鄙的撩阴腿！”
“这速度，这力道，最起码踹过十对往上的篮子！堪称巅峰造级的技艺！”
“还踏马搁这儿点评呢...！救救...救一下啊！！”
痛苦至极的青年疼得直不起腰，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发出求救。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有人都没看清柳素什么时候出的手。
而借着夜色愈发浓厚，一群乌合之众乱作一团的时候，柳素拉起江如南开始了闷头狂奔。
......
恐惧占据了大部分思想。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浑身的血液沸腾，犹如浪涛。
柳素不敢停下一步，更不想放开她的手，一个人逃走...
一直到寒气侵入体内，浑身大汗蒸发，她才终于松懈了神经，一边抵在树身喘气，一边望向江如南。
目光里有在意，还有一种道不清的情绪。
“像个呆瓜一样挡在我前面有什么用！”
“的确，就结果而论，你一人完全足以逃脱，我的出现反倒会拖了你的后腿...”
“你知道还...！”
“但我更不想看到你陷入险境，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位于后背的双手施加着压力。
江如南长发垂散，紧抱着娇小的身躯。
“你可以信任我，无论什么时候。”
两个人都吓坏了，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心有余悸的恐惧牢牢压制。
江如南鼓起勇气挡在了她身前。
哪怕知道这样做无意义，但她还是去做了，任由本能，还有超越一切的保护欲。
“我可没有喊你来救我...”
柳素的心脏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频率。
仿佛是要将她同化一般，渐渐地，她的心跳也开始无端加剧。
“是条件反射，我也没有办法。”
江如南的手在脊梁骨处游走，呢喃声酥麻蚀骨，“很多事都是脑袋一热便下意识的去做了，我有时木讷，有时浮躁，因为心里不明白，所以感到仓皇失措，于是便越想要搞清楚，不计代价的...”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弱吗。”
柳素只是比较矮罢了。
反观江如南现在，后怕得像一只溺水的鸭子，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我很强，至少不需要你的庇护。”柳素扯开胳膊，双手叉腰，“不过...还是谢谢你来救我，很开心有人关心我。”
“这样吗...”
江如南讪讪一笑。
好心差点办了坏事。
万不该如此慌乱，可一旦涉及此人，她就跟丢了魂似的，无法控制自己...
稳住啊。
现在正是拉近关系的时候。
“我送你回去吧...”
从未觉着开口说话是一件痛苦的事。
江如南整理措辞，心像揣了一只兔子。
“就送到校门口，像以前一样，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