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梨遥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完全黑暗了。
她下意识抬起右手想摸自己的脸,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意识恢复了片刻,她才感觉右手上是有什么东西紧紧地锢着,沉甸甸的。高梨遥想要爬起身,却摸到自己的身下湿答答的。
她的心惊跳了下。
强忍着寒意站起身后,高梨遥费劲地走去玄关处打开了灯——她看到地板上一串长长的血印,是她走过来时拖出来的。
高梨遥低头,那个让她昏迷的怪物就紧紧地锢在她的手上,它恢复了黑色的躯体,一动不动。
“呃啊……”高梨遥感觉头依然很沉重。
高梨遥试着甩动手,怪物纹丝不动,而她的手也似乎因为缺血而毫无知觉。见到怪物没有动弹,而自己目前似乎除了头疼也没有什么异常,一时之间,高梨遥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呆滞地站了一会,高梨遥缓慢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疲惫地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上也全是凝结的血液,高梨遥猜测一定是这只怪物咬了自己。她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清理了地板再去休息。
高梨遥来到洗手池,打算先仓促地给自己清理一下,令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把手放入水池后,怪物自己松开了她,缓缓地没入了水中。
这东西喜欢水?
因为之前怪物没再咬她,高梨遥便鼓起勇气,用勺子戳了戳它,又试着把它捞起来。一把它捞起来,它就自己缩成一团,试图整个身体泡入勺子的水中。
高梨遥还想再试探一下,但她的头很晕,她想起来自己过几个小时还要去打工,也就放弃了研究它的心思。草草收拾完房间,她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早上起来,高梨遥第一时间去洗手池查看怪物的情况。它沉在水底,静静地摊开着,模样很像章鱼,却又不太像,高梨遥一时琢磨不清它那囊肿一样的主躯上的两小排黑须是什么结构。
试着图搜了一下,结果出来的都是章鱼,没有一个和它一样。高梨遥不太敢把它拿出来细看,只怕它又会咬伤自己。
出门前,高梨遥还是不太放心,把洗手池用罩子罩上了才离开。可尽管如此,一整天下来,她的满脑子都还是在担忧那个奇怪的生物:万一它跑出来怎么办?万一它藏在某个角落攻击我怎么办?
它到底是什么?
“……高梨同学?”
“嗯?”高梨遥回过神,见到铃木千夏老师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眼神中还有些错愕,她意识到自己分心了。
“对不起铃木老师!我不小心走神了!”
“高梨同学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你的脸色很憔悴呢。”
“嗯——嗯,是的,”高梨遥不好说出实情,“昨晚做了噩梦,没有休息好。”
“真的是做了噩梦吗?”铃木千夏望着高梨遥,“没事的,高梨同学,如果你有什么困扰,可以和老师诉说的哦?千万不要做傻事。”
“啊?”高梨遥愣了愣,她连忙摆手,“没有的老师……”
话音未落,高梨遥自己也怔住了。
她的手上赫然有两排血孔!
尽管有些小,但在她白皙纤瘦的手腕上依然非常显眼,高梨遥一下子明白铃木千夏为什么会如此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解释呢?
高梨遥思绪急转,她指了指手腕上的血孔,说:“没有,铃木老师,这个是、是被家里养的章鱼咬的。”
“章鱼咬的……?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没事老师,已经处理过了……”
铃木千夏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相信她的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特意叮嘱了几句,让她有什么烦恼时可以找自己来倾诉。高梨遥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好不容易熬完课程,高梨遥连忙走出补习教室,意外地看到宫本绫子站在楼梯口,她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手机,但高梨遥一走近她,她就立刻抬起头,露出明媚的笑容。
“高梨同学!真的非常抱歉!”宫本绫子拉住她的手,“昨天因为有几个不懂的问题,一不小心留久了,还是老师提醒我放学了,没有和你一起放学真的很抱歉。”
“所以今天我来等你了哦,”宫本绫子眼睛亮亮的,高梨遥闻到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楼梯口的话,你就能早点看到我了。”
“没事的……”高梨遥眨眨眼,被她握着手,突然有些羞涩,同时又很感动,“你能想起我,我就很高兴了。”
“啊,”宫本绫子突然惊呼,“高梨同学,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的,是被家里养的章鱼咬了。”
“被章鱼咬了?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宫本绫子严肃地说,“我听说章鱼有毒,被咬到的话可能会头晕恶心的,你有症状吗?”
高梨遥迟疑了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没事的……”
宫本绫子没有坚持。她们一边走一边聊了一会,就在门口分手了。
今天没有下雨,天气阴沉。
高梨遥走在路上,看着手腕上的两排血孔,低迷地沉思着。
章鱼……吗?……
她思索了一会,决定去超市买点贝壳之类的东西喂给它,也许它是什么章鱼品种的变异体。
“小姑娘,你看看你,”在超市,销售的阿姨热情地拦住她,“你看看你,脸色这么苍白,多吃点补气血的吧。你看看,今天早上刚拿来的猪血,鸭血……”
高梨遥想起昨天房间内的情形,不禁讶异于这样的出血量,她竟然还只是简单的头晕。想到那个变异章鱼很可能喜欢血液,她也买了一点猪血和鸭血回去。
回到出租屋,怪物还待在洗手池里。这让高梨遥松了口气。也许,它真的是章鱼?
这么想着,高梨遥把买到的活贝投掷下去,怪物有了点反应:它的一只触手缓慢伸过去,摸索了一阵,然后自己再慢慢靠过去,缓缓地覆盖在食物上面。
没过多久,它就挪开了,而贝壳就只剩下了空壳。
高梨遥觉得,她可以明白前天路上为什么这么多空壳了。
剩下的东西她也一一试着喂给了它,它果然还是最喜欢血,食用血液时肢体的活跃程度简直不是食用其他食物时可以比拟的。而且,高梨遥发现,当它吃饱后,它就会变得很平静,也不会再进食,这时候哪怕上手摸它,它也不会像那天那样攻击。
吃饱了的怪物懒散地躺在她的手上,缓缓地将触手四散开缠住她的手指,并不用力,更像是玩弄一样,偶尔轻轻抽紧一下,大部分时候像是摇摇欲坠。
在高梨遥拨弄它的触手时,它会发出轻轻的叫声,就像昨天它尖叫时的那种发音,“a——ka,a——k——a……”
高梨遥渐渐不再害怕它,甚至觉得这样依赖着她的小生物很可爱。
“那,叫你Aka吧。”高梨遥伸出手指轻揉它的躯体,“叫声很像。”
随后的几天,Aka也慢慢熟悉了高梨遥。有时候听见门口的动静,它会自己从水池里爬上来,自己拨弄自己的触手,似乎是向高梨遥撒娇,讨要食物。
当然,即便熟悉了,Aka有时还是会偷咬她,但力度不大;而高梨遥被咬时除了感觉一阵酥麻,也没有别的异常,就放纵了它这一举动。
就在高梨遥以为自己只是养了一只宠物章鱼时,Aka又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Aka开始模仿她的发音。
Aka囊肿一样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膨胀,黑色的皮肤很薄,乳白色的肌肉会在皮肤下可视地滑动。
变化一直发生着,高梨遥都不太放在心上 。直到某一天,Aka的躯体上,张开了两只人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