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八)

作者:七海俼 更新时间:2024/9/18 23:42:06 字数:2434

高梨遥在漫长的幻想后,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

她坐起身来,感觉到脸上有两道干涸的水痕,看向四周,空间里只有一片黑白的静默。

“Aka?”她试着呼唤Aka,却没有往日的回应。

高梨遥稳定心神后,走下了床,去打开了灯,又去厨房和浴室看了看,还是没有Aka的身影。

“Aka?……Aka?”

高梨遥有些难以置信,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徘徊,反复呼唤,眼睛简直像在发热病一般:“Aka?你变成章鱼了吗?你在哪里?!”

她眉头紧锁,局促不安,忽然一下子撞倒桌子上的一个碗,高梨遥这才注意到桌上准备了简单的饭菜,还有一盆切好的芒果。

“不会是出门了吧?……”

高梨遥喃喃着,匆匆穿上外套就要出门,却发现背包里的钥匙消失不见。

“钥匙呢?……”

她把背包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却没有任何钥匙的影子;她又走到玄关去察看,想看看是不是把钥匙遗漏在锁孔处了,却发现门锁已经被替换。

“换锁了?”——高梨遥震惊地抚摸那柄门锁——“谁做的?”

Aka?

高梨遥立即跑去寻找自己的手机,好在手机能够找到,她想了想,给Aka发了短信:「我已经醒了,希望你能尽快回来。」

「好」

Aka秒回。

高梨遥坐在椅子上,盯着那盘芒果和饭菜怔愣,眼中陷入了仿徨的沉思;思维就像一潭泥沼,她越是涉足,越是挣扎,就越是要在自己的折磨中窒息而死。

高梨遥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终于,玄关处响起开锁的声音,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进门关门声。

Aka的声音传来:“遥!Aka回来了!”

高梨遥冷颤了一下,回过神来。

地板上响起“咚咚咚”的奔跑声,紧接着就是Aka狠狠地扑过来,紧紧抱住她:“遥!”

高梨遥一动不动。

片刻,她迟疑地抬起手,试探着放在Aka的头上。Aka主动蹭了蹭她的手,还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掌心。

“Aka……”高梨遥生涩地略微躲避,她感到内脏在被蚂蚁噬咬,皮肤下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你是不是把锁换掉了?”

Aka轻快地望着她,扬起一个甜蜜的笑容:“是的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换掉?你哪里来的钱?”

“因为遥明明说过这几天会留在家里陪着Aka的!”Aka笑了笑,眼睛却是幽怨地看着她,“结果遥还是出去了!而且,遥又难过了,又受到伤害了!”

高梨遥呆呆地望着悠然坐在她腿上的女孩,神情因为痛苦而惨白无力。

“那,你,换锁……是……”高梨遥思维断断续续地说,“你……从哪里学来的?……”

“Aka只是想把遥留在家里。”Aka轻声说。

“留在家里?……”

高梨遥对这句话疑惑不已,她咀嚼了一会,尽管心里有些猜测到对方的意图,但她还是无法理解。

“你还做了什么?告诉我。”

Aka意外的沉默了。她只是用力地搂紧高梨遥,把脸埋在她的发间。

——“遥就这样待在Aka身边,不好吗?”

高梨遥晃神,她听见Aka的低语,那不是从她自己的耳朵里听见的,仿佛是她自己的癔症,是她自己的头脑在这么幻想着:

——“遥就安心地待在家里,Aka会买东西回来。Aka记得遥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遥只要待在这里,好吗?”

高梨遥全身冰冷,她的唇瓣震颤着,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遥,我们回去床上,好吗?”

“还是说,遥要学习呢?Aka知道哦,遥需要准备很重要的考试,所以遥也可以在这里学习……”

“学习,”她喃喃了一句,接着又推开了Aka,“是的,我要学习。”

“好~学习~!”

高梨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一堆资料之前的,她感觉那些文字在她的眼前晃动,像冰水混合物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碰撞,叮叮当当的声响,使得她脆弱的神经膨胀发紫。

“……遥?遥?……”

“遥累了吗?Aka带遥去休息吧……”

高梨遥毫不动弹,任由Aka的那些触手卷起她的四肢,把她抱起来,轻柔地放到床上。

她甚至完全没有阻止Aka褪去她的衣物,只是恐惧、不安地盯着虚空的一角,精神错乱不清——直到一个温凉柔软的怀抱紧贴上她空虚的躯体,绵软的唇吻熨帖着她的双唇和眼睛,清甜温驯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她的名字——所有的感知可以察觉的一切,如热泉一般紧紧包裹住她干涸疲惫的心灵。

高梨遥闭上发热的眼睛,陷入沉重的昏迷。

不知何时,高梨遥痛苦地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是身体发出的震颤将她惊动。她望见身上的这个巨大的黑色不可名状的怪物,她黑色的口须触碰她的肌肤,留下血丝和清液。……

早晨降临。

高梨遥清醒过来,看向身旁,是一只黑色的小章鱼模样的Aka趴在她的枕头上。高梨遥缓神片刻,拿起了手机,发现已经是九点钟了。

她迟到了!

高梨遥连忙给她的老师发信息,想要以身体不适为由再请一天假,老师却告诉她,她的家人已经说明了她的情况,提出了长期休学的申请;且出于一些学校影响方面的考虑,校方也同意了她的申请。

“长期休学?……”

在电话中,高梨遥并未泄露出自己过多的疑惑。当挂了电话,她便看向一旁的怪物。

在她无言的注视中,眼前的章鱼逐渐变化,从触手中拉扯出了自己缩在外皮下的四肢,最后是那张美丽的面庞。

“早安~遥!”Aka眼睛闪亮着,搂着她的脖子,亲了她一口。

“嗯,早安。”高梨遥淡声回应,“是你帮我办理的休学吗?”

“嗯!这样遥就不用担心被责怪啦~”

“你怎么做到的?”

“Aka为了让遥留在身边,会做很多事情呢!”

“Aka,你最近总是在故意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想什么?”

Aka天真地望着她。

“遥,总是有很多疑虑呢。”

“Aka只是想遥留在这里,遥明明已经知道了,却总还是一而再的询问Aka呢。”

Aka意味深长地微笑着,松开她,熟练地穿上自己的衣服。高梨遥愣了愣,问:“你要做什么?”

“给遥做早餐。等遥洗漱完就好了哦。”

高梨遥只好起床,当她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桌上已经摆了一盘煎好的吐司和鸡蛋。她并不意外。在刚处理完黑田刚志时,她就有好一阵子对食物反胃;在得知小野田纯平恶劣地长期跟踪她时,她就因为过度紧张而忘记很多事情,极低的进食欲望让她总是忘记做饭。因此她便指引Aka如何自己制作一些简单的食物,Aka早已会使用厨房里的工具。

“遥,记得要吃完哦。Aka要出门了。”

高梨遥刚坐下来,听到她的话就即刻怔住了,“出门?你要去哪里?”

Aka戴上高梨遥送她的那顶帽子,走过来,亲吻了她一下。

“Aka有些事情要处理,为了能够确保遥好好地生活,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都是遥要求的。”

“我要求的?……什么?”高梨遥完全迷糊地看着她,手上不自觉地抓住她的衣服,“一定要出门吗?”

“嗯!”

Aka恋恋不舍地俯下身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让高梨遥既错愕又恍惚:

“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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