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梨遥独自在房间里徘徊。
勉强学习过后,她的精神已经无法再集中,只好看了会手机,又去厨房里洗了几次手。她注意到,当初被Aka咬断的断指现在已经恢复,只有一圈突兀的疤痕。
“时间过得很快呢,”高梨遥想到,“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好像快四个月了。”
已经死了六个人。
高梨遥平静地想着,回到主室里。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笔记和词典,感到有些反胃,于是就呆坐在床上,出神地望着角落。
她现在尽管身心疲惫,但意识还很清醒,而内心也平静异常,时间对于她而言从来没有如此冗长过,让她不得不开始以打量房间内的布置来作为消遣。
她租的房间不大,只有一个主室,床,桌子,衣柜,椅子之类的日常家具都挤放在这里,只允许人走动几步;没有阳台,厨房和浴室就连在一起,中间只有一块薄木板隔开;有两个窗子,一个在床边,另一个在厨房,都安装了防盗网,窗户对面都是左邻右舍的墙壁,除了正午时分,很少有阳光可以照到她的窗台上,如果她想看到外面的天气,她还需要趴在厨房的窗台上伸出头,目光穿过狭窄的巷子才能看见天空,另一个窗户则根本不能伸出去。
墙壁、地板因为Aka之前喜欢湿着身子乱跑,所以高梨遥也会经常清洁。这几天尽管她不在家里,房间也并没有污渍和脏乱。
冰箱在Aka来之前,她并不经常使用,租下来的原因,只是一开始胃口恢复的时候想过在冰箱里面放一些饮料和水果之类的。她捡到Aka之后,冰箱里就总是放有几瓶酸奶,葡萄、橘子之类的水果,偶尔也会用来冻结冰块,因为Aka似乎也很喜欢嚼碎冰块——“她的牙齿可真是坚硬啊。”
饼干、糖果现在也是经常放在桌子和玄关处的鞋柜上,Aka想吃了,或者她要出门的时候就拿一点。
厨房里一开始只有一个白色的小电磁锅和一套餐具,餐具就直接放在锅里,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后来又添置了一套,然而不够位置放,高梨遥只好又买了收纳餐具的沥水盒。
她不喜欢买衣服,衣柜总是用来放很多其他东西,比如背包、牛奶之类的。最近Aka开始喜欢喝罐装水果里面的酸果汁,高梨遥就买了一箱放在衣柜里。
高梨遥的床还算整洁,最初一个人住的时候,她还觉得床有些过大了,浪费了很多空间,就把被子床单之类的放在床上的另一边。Aka变成人之后,就常常要黏着她一起,于是只好把原先的东西腾到衣柜里,多添置了一个枕头在床上。Aka喜欢抱着她睡,而高梨遥是一个睡姿可以睡到天亮的人,于是两人共用了一床被子。
她的房间里常常是苍白的,傍晚就变得浑浊灰白。她有时候会觉得窒息,在想到这个小盒子一样的房间像个骨灰盒时,又觉得很释然。——现在当她从自己的谵妄里清醒时,看见空无一人的灰蓝色房间时,却常常觉得悲哀,无比孤独。
高梨遥胡思乱想着,从床上坐起身来,打开手机,才下午两点。
她想了想,下了床走到玄关处,尝试着打开门,发现已经被反锁了,无果。高梨遥记不清Aka是什么时候换掉了锁,也许是她住院的那几天,她精神状态不好,回来后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注意,也一直是Aka给她开门,迎接她。
也许就是这样,才让Aka有了可乘之机。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高梨遥靠在墙上,给Aka发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Aka立即回复。
没过多久,高梨遥就听见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她还想着是不是Aka回来了,而声音也越来越近,但脚步声显得有些杂乱,似乎不止一个人。
是邻居回来吗?
高梨遥还在谛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就已经停止,接着传来叩门的声音——被敲响的是她的门。
“你好,高梨女士,你在家吗?”
高梨遥屏住呼吸,这声音她很熟悉,是经常来审问她的那个警官。
“高梨女士,你在家吗?”
警察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她?
高梨遥正思索着,她的手机便震动起来,是警方拨打来的电话,她连忙走到厨房去,犹豫着要不要接听。
最终她决定放置,不予理会,直到门口的警察离开。
玄关依然传来敲门声。
高梨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关上厨房门,想要屏蔽掉那些声音,却忽然听到门口的敲门声戛然而止,转而传来对话:
“女士,你住在这里吗?你是高梨女士的什么人?”
高梨遥绷紧神经,她立刻站起身,想要走到门口去听,却始终不敢迈出门。
门口的对话声断断续续。
没过多久,开锁的声音响起。
Aka面无表情地推开门,两名警察紧随她的身后,此时高梨遥也不得不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见高梨遥,Aka的脸上立即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扑到了高梨遥的怀里。高梨遥惊恐地扶住她,极力装作镇定地看向两名警察。
“你回来啦。”高梨遥勉力笑了笑,“你们好,是来找我审查的吗?”
“高梨女士,既然你在家的话,刚才为什么不接警方的电话?对我们的敲门也不作应答?”
“不好意思,我刚才头痛,手机放在一旁没有注意听。去厨房找药可能没有听见。”
“这位女士是你的什么人?”
“都说了是妹妹啦!”Aka很不高兴地嘟囔。
高梨遥带着歉意说:“抱歉,她有点任性,这位是远房妹妹,我们年龄相近,算是朋友。前几天她知道我出院,特意过来看望我。”
其中一位与高梨遥不怎么接触的警察狐疑地望着她们,并不作声。
“好吧,我们来查证一些事情,很快就离开。”
两个人又向高梨遥询问了一些事情后,就离开了。
高梨遥送他们到门口,却并未松懈心神,她对那位有些面生的警察颇为警惕,便留了条门缝,试图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个新警察走到楼梯口,悄声对另一个警察说:“你不觉得那个女孩很奇怪吗?”
“哪一个?”
“高梨遥的妹妹。”
“怎么奇怪了?”那名警察不以为意。
“她没有指纹。不,更奇怪。她开门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门柄上没有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