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总是在日复一日重复的活动中消失。
今年的暑假,我也是和许君緣一起度过的。
偶尔经历一次这样的夏天也不错。我心想。
不这么想的话就会感到后悔,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今天我也陪着许君緣去学校画画。
尽管我从来没看过有谁频繁地去照顾学校的那些花儿,但那些花还是生长得欣欣向荣。
是说,有些花瓣已经开始变色、枯萎了,不知许君緣在这种暑假绘图日记的时候,是否就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详实地记录上去了呢?
天气预报说从明天起会连续下好几天大雨,雨停时多半已经开学了,所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的暑假绘图日记吧。
这活动已经不知不觉的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突然中断,再加上暑假即将结束,使我失落感倍增,有种全身都变得空荡荡的感觉。
就如鲜花的凋谢相同,盛夏结束后,蜜蜂也开始减少。
和当初的我一样,许多人对蜜蜂的出现大惊小怪,因此遭到驱除。
不会螫人的蜜蜂数量骤减,吵人的振翅声不再出现于耳畔。
但是,少了会动的生物,花圃的景色仿佛也跟着剥落了一大片似的。
花儿周围没有昆虫,感觉起来果然很不自然。
但这只是视觉方面的感想。实际上,没有人想被蜜蜂螫到。
见我陪着许君緣一起出门,爷爷奶奶似乎也放心了。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是态度很明显。
八成是因为我从到这里来的时期起就一直逃避与别人相处,就算后来在这呆了好一段时间,也还是几乎没有几个朋友,让他们相当担心吧。
“完成了!”
仰望天空,画出圆圆的太阳后,许君緣扬声宣布绘图日记的完成。
每天不厌其烦地画写同样的主题,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我有点感兴趣。
因为我只知道片断的内容。
“让我看看。”
我一开口,许君緣立刻把日记本交给我。
我随意翻阅着,每一页都是各种各样的花。
有种把花圃田整个搬进日记本中的感觉。
由于妹妹的笔触强劲,以彩色铅笔涂抹出来的鲜花,意外地都相当有生气。
就这个角度而言,图画本身是很不错的,可是……
至于日记的部分,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说做的是同一件事,内容重复也是难免的,但是至少要有点变化吧。
就算把内容稍微改编一下也好,总之不要连字面都一模一样嘛。
形容词几乎都是很大、很漂亮,然后就没了。
很漂亮吗?
就在我交互看着日记本与花圃中的花做比较时,视野边缘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有人从办公室朝这边走来。
难道是老师。
由于大部分地方都去过了,我想了想就带许君緣带到学校里来,没想到暑假也有老师在啊。
那老师似乎像是找我们有事,毫不犹豫地朝我俩走近。
“啊。”
那是一名脸上泛着薄汗,脸型和身材都微胖的大妈型老师,好像是教我美术的老师。
我有一点印象,但这种课和体育课一样,往往都是挂个名号而已。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云轩逸,怎么带着妹妹来学校了?”
老师向我问道。
许君緣很自然地后退一步,躲到我身后。
“是的。”
“这样啊。每天都陪妹妹来,真是个好哥哥啊。”
老师眯起眼,和善地笑道。这么一笑,与其说是中年大妈,不如说更像祖字辈的姨婆。
要是继续待在这里,负责面对她的人将会是我而不是许君緣,这让我觉得如坐针毡。
“既然你已经写好了,我们就快点回家吧。”
我旋转着阳伞,催着妹妹快走。
妹妹来到我身旁。
“哦,再见。路上要小心哦。”
老师并不挽留,而是挥手目送我们离去。
等我们离花圃有段距离后。
许君緣问道:
“哥哥那是教你的老师吗?”
学校是每两年重新编一次班,照理来说,一、二年级应该都是同一位导师才对。
“是啊。”
我直率地点头。
说起来,上次写的那什么日记好像就是交给她来着。
也许不明白我在嘟哝着什么吧,妹妹只是以有着柔和圆弧的眼眸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回家以后要做什么而已。”
现在是上午,尽管暑假所剩无几,可是光就今日而言,还有半天以上的空白时间。
今年新开通的大马路,路边的部分还是裸地,尚未铺设完毕。
即使了望远方,也看不到道路的终点,举目所及,上下左右的风景全都无限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青空的边缘形成和缓的曲线,成为统括所有景色的穹顶。
我和许君緣行走在这样的田园景色之中。
阳伞的另一头,飞机的引擎声在湛蓝的画布上画出一道又长又直的白线。
随处可见的夏日风景。
说起来,许君緣也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
有点舍不得啊。
“回去之后要一起玩吗?”
这是我第一次对许君緣做出这种提议。
许君緣那有着柔和圆弧的眼眸变得又大又圆。
似乎相当意外我会这么说。
但是一会儿之后,那份惊讶仿佛被阳光蒸发似地消失了。
阳伞在我手中,有如在风中摇曳的花朵,旋转个不停。
许君緣笑了。
嘴唇微微上扬,眼角微微下垂。
她笑了。
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我深受震撼。
背脊也因而弯成可笑的弧形。
“我要和哥哥一起玩!”
这是她第一次冲着我绽放这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