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的心思恰似被一张无形却紧实的大网兜住,满满当当都是对即将面对的未知状况的揣度与忧惧。
往昔那些斑驳陆离的回忆,如同老电影胶片,一帧帧在心底无序播放,那些或酸涩、或甜蜜、或怅惘的复杂情愫,也趁机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在心底搅成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可即便如此,胸腔里那簇叫作“希望”的小火苗,依旧倔强地摇曳着微光,宛如暗夜里的指明灯,凭借着这星星点点的光亮,驱使双腿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械,一刻也不停歇地朝着前方奔去,似是只要跑得够快,就能冲破那团萦绕心头的迷雾。
待心事稍稍如同春日里微风轻拂过湖面,泛起几圈涟漪后渐趋平静般落定,重返校园时,夕阳宛如一位豪爽且极具才情的画师,手持巨笔,饱蘸金黄颜料,毫无保留、肆意纵情地将余晖泼洒向校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
那暖黄且带着丝丝缕缕橙红的光芒,仿若灵动的丝线,轻柔细腻地沿着校园里楼宇的轮廓游走,精心勾勒出一道道璀璨夺目的金边,使得原本普普通通的楼宇,瞬间仿若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绮丽至极且熠熠生辉的纱衣。
往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校园,在这暮色笼罩下,像是被施了魔法,往昔的喧闹褪去,添了几分静谧清幽,恰似一位端庄娴静的女子,尽显温柔韵味。
然而,彼时满心焦虑、忐忑不安的我们,恰似戴着有色眼镜,全然无心欣赏这如画景致,满心都是即将面对老师责问的惶恐。
回到学校,我们硬着头皮,沿着之前翻出去的路径,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又翻了回去。
那墙沿略显粗糙,蹭得手心生疼,可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只盼着能快点回到校内,仿佛早一秒落地,就能多一分应对老师的底气。落地时,身形踉跄,还差点摔了一跤,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的都是紧张与无措,只能匆匆整理下衣衫,故作镇定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然而,前脚刚踏入校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抬眼便瞧见夏箐箐老师如同一尊威严冷峻、不可撼动的雕塑,笔挺地伫立在教学楼前。她身着素色衣衫,双手紧紧抱胸,那姿态仿佛是在宣告着她的不满与权威,身姿站得笔直,如一棵苍松。
脸上神色复杂得恰似一块交织着愤怒、失望、无奈等多重情绪的精美锦缎,每一道细微的神情变化,都诉说着她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那目光恰似锐利无比、能洞察一切的鹰隼,裹挟着穿透万物的力量,直直穿透熙熙攘攘的人群,精准无误地锁住我们,恰似锁定猎物一般,满是藏不住的无奈与责备,这般目光犹如沉甸甸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周遭空气之中,使得原本流动的空气都仿若凝滞,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心猛地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而后径直坠入冰窖深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窜脑门。
整个人恰似一只原本在旷野中肆意撒欢、毫无防备嬉戏,却陡然被猎人犀利目光盯上、逮个正着的野兔,血液不受控制地“噌”地涌上脑门,涨红了脸,慌乱得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似不听使唤,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原本还在迈进的脚步,下意识地像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唯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如密集的鼓点,声声都敲在紧张的弦上。
身旁的李梦唯,也瞬间如遭寒霜无情侵袭,脸上原本洋溢着的、仿若春日暖阳般暖煦明媚的笑意,恰似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浇淋,刹那间凝住,没了生气,那故作镇定的嘴角微微抽搐,泄露了她内心的慌张。
“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夏箐箐老师轻启双唇,幽幽叹了口气,那声音裹挟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溢于言表的无奈,丝丝缕缕地在凝滞的空气中蜿蜒蔓延开来,语调恰似家中长辈满心期许晚辈能成龙成凤、有所作为,平日里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却在见其犯错时,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又似经验丰富、育人无数的老师,面对那些调皮捣蛋、屡教不改,整日惹是生非的学生,已然绞尽脑汁、无计可施的那种无奈与怅惘,满含失望地说道:“知道逃课是什么性质的事吗?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这是公然视校规校纪如无物,肆意践踏规则,把课堂纪律当耳旁风,完全不把学习当回事,简直就是把学习当成一场儿戏呐!”
我头垂得低低的,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双眼死死盯着鞋面,仿若那鞋面藏着能应对此时困局的秘诀,不敢稍有挪动去直视老师那灼灼目光,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且布满老茧的大手狠狠扼住,干涩得厉害,艰难地嗫嚅着开口:“夏老师,我们……”
话还在嘴边打转,尚未来得及成型,便被那浓重的愧疚与恐惧堵了回去,只剩满心的愧疚如汹涌澎湃、来势汹汹的潮水,在胸腔里一波接着一波地澎湃翻涌,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连呼吸都带着酸涩的味道。
“逃课就算了,还坐在上面炫耀,生怕摄像头拍不清你们的脸吗?”夏箐箐眉头瞬间拧成一个醒目的“川”字,眉心皱出深深的沟壑,提高了音量,话语里的不满恰似一颗颗被点燃捻子的爆竹,“噼里啪啦”地在耳畔炸响,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得我面皮发烫,只觉脸上一阵滚烫,尴尬得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双脚不安地在地上来回摩挲,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手指也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李梦唯倒还显出几分镇定,她轻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莲步轻移上前一步,身姿优雅得如同在宫廷舞会上翩翩起舞的淑女,微微欠身,那欠身的弧度恰到好处,宛如古时温婉有礼、知书达理的闺阁女子见礼一般,尽显乖巧与谦逊。
脸上瞬间堆起乖巧甜美的笑容,那笑意仿若春日枝头初绽的繁花,芬芳馥郁,能沁出蜜来,声音软糯得如同裹了一层厚厚的、黏稠的糖浆,轻声说道:“老师,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心急如焚,行事太过鲁莽冲动,没经仔细思量,就拉着他出去了。我们那会儿真碰上了火烧眉毛、刻不容缓的急事,心里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时脑子一热,满心只想着赶紧去处理,把上课这档子至关重要的大事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实在是昏了头,犯了大错,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要是因为我们气坏了您,我们这罪过可就大了,万死莫赎啊。”
夏箐箐老师眉头皱得更深了,眼角的细纹仿若岁月镌刻的痕迹,此刻都似在诉说着她的忧心忡忡与满心不悦,她摆了摆手,那动作带着几分厌烦,像是要挥去眼前这令人糟心、堵心的一幕,“别来这套,校园是什么地方?那是求知的神圣殿堂,是孕育梦想、培养人才的摇篮,不是你们能肆意践踏规矩、随性而为、胡作非为的游乐场,再急的事,也得知晓最基本的规矩,和老师打声招呼,按流程规规矩矩地请假办事,哪能这般肆意妄为?”说着,她目光如炬,仿若两束炽热的强光,在我俩身上来回逡巡打量,那目光似要凭借其犀利,穿透表象的伪装,直抵我们内心深处,将我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统统看穿,瞧出个究竟来。
我紧咬嘴唇,齿尖都快嵌入唇肉里,咬出一道浅浅的白印,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些如乱麻般纠缠不清、尘封已久,平日里碰都不敢碰的过往纠葛,像揭开鲜血淋漓的伤疤般袒露在老师面前。
正踌躇不决、手心冒汗,汗水顺着指尖滑落之际,李梦唯悄然凑近,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那轻轻一拉,似是传递了无尽的力量与勇气,而后面向老师,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地娓娓道来:“老师,他之前像是被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缠上了身,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和故人之间有着解不开、理还乱的心结,那些事儿就像沉甸甸的大石头,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压得他整日愁眉苦脸,做什么都没了精气神,仿若霜打的茄子。我瞧着实在心疼,想着帮他早点把这心病给治好,一时冲动,就莽撞地带他出去了,老师,我们真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回吧,我们保证下不为例。”
夏箐箐静静地听着,神色渐渐舒缓,犹如紧绷到极致的琴弦,慢慢松了劲儿,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仿若被一泓清泉徐徐浇灭,火势渐弱,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理解与动容悄然爬上眼眸,恰似冬日冰雪消融后,春芽在暖阳下萌生的温柔,满是怜惜与包容。
“心结是要解,但不能用这种捅娄子、惹麻烦的方式,你们还年轻,人生道路漫长着呢,未来还有大把的日子,做事可不能这么莽撞冲动,不计后果,得学会沉稳,凡事多思量。”
她顿了顿,抬眼望向教学楼,目光深远而悠长,仿若穿透了层层墙壁,看到了教室里莘莘学子求知的身影,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学校立校规,可不是为了故意为难你们,给你们使绊子,而是为了给大家营造一个风清气正、井然有序的好的学习环境,为你们的成长成才保驾护航。你们也该时刻铭记对学业负责的态度,把心思都放在正事儿上,这次的事,可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记得写份检讨,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下不为例,要是再犯,可就不是这么简单能了事的了,到时候,学校的规章制度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如同捣蒜般忙不迭点头,脑袋晃得都有些发晕,发丝都随着动作凌乱飞舞,心里满是懊悔的苦水,那苦水在胸腔里肆意流淌,暗暗发誓往后定要守好本分,做个遵规守纪的好学生,再不能因私误公、肆意违反校规,定要将心思全放在学业正道上,用优异的成绩弥补今日犯下的过错。
李梦唯也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绵羊,脆生生应下,随后拉着我的手,趁老师不注意,冲我俏皮地使了个眼色,那灵动的模样,像是在说:“好歹这事没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