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风如脱缰的野马,裹挟着刺骨的冰碴,呼啸着席卷过空荡的大街小巷。
昏黄的路灯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光晕忽明忽暗,竭力想要撑开一小片暖光,却被劲风一次次吹得黯淡下去。
街边的树木早已褪去华裳,只剩干枯嶙峋的枝丫,在风里无助地摇晃、颤抖,发出簌簌哀鸣,像是无力抵御寒冬的老人,徒增几分萧瑟凄清。
可奇怪的是,这凛冽的风灌进衣领,我却没了方才那般仿若被巨石压胸的沉重。
身旁,秦语心不声不响地并肩走着,她身姿纤细,裹在一件略显宽大的棉衣里,缩着脖子,双手插兜,几缕发丝被风撩起,肆意地飞舞在脸颊旁。
脚下堆积如山的落叶,在两人的踩踏下,发出沙沙的脆响,宛如隐匿在黑暗里的鼓手,悄然为这份寂静添了一抹别样的、灵动的韵律。
我微微侧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噙着一抹满是怀念的浅笑,率先打破愈发凝重的沉默,目光里透着一丝追忆,轻声道:“语心,你还记得那次学校组织的野炊吗?”
说罢,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当年的画面,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绘声绘色地讲着:“好家伙,我笨手笨脚的,生火时差点把帐篷点着了,火苗‘噌’地一下蹿起来,那阵仗可把我吓蒙了。”
说到这儿,我眉头紧锁,满脸懊恼,双手夸张地比划着,“我当时整个人都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眼珠子瞪得老大,跟见了鬼似的。”
“关键时刻,还是你眼疾手快,拎着个大水桶,像个冲锋陷阵的小战士,一股脑儿地冲过来救火。”我拍了下大腿,脸上满是赞叹,转头看向秦语心,目光里满是温柔与感激,“那时候我就打心眼里觉得,你这小个子,看着柔柔弱弱的,爆发力还挺强。”
秦语心脸颊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嘴角却噙着笑意,佯装气恼地轻跺了下脚,抬手佯装要打,轻轻捶了下我的胳膊,嗔怪道:“还说呢,逸哥,你可太能惹事儿了。”说到这儿,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要不是我反应快,那火苗借风势烧起来,咱们班都得跟着遭殃,指不定第二天,检讨书就得贴满学校的公告栏,全校通报批评。”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微微仰头看向我,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藏着碎星,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打趣道:“不过,那也是我第一次瞧见你这么狼狈,平日里在学校拽得二五八万的,关键时刻倒好,掉链子掉得噼里啪啦。”
我双手捂着胸口,浮夸地长叹一声,佯装受伤地撇撇嘴,故作哀怨道:“好啊,你这会儿就开始揭我老底了,我那时候就是个毛头小子,哪有什么生火做饭的经验嘛。”嘴上这么说着,思绪却早已不受控制,飘回到那段年少无忧的时光。
那些青涩又美好的日子,像是被岁月尘封在心底的宝藏,一经打开,往昔的点点滴滴都闪耀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叫人移不开眼,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沉醉。
路过街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吃摊,腾腾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是一双温柔的手,瞬间驱散周身的寒意。
秦语心原本就灵动的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宝藏,瞳孔急剧放大,二话不说,伸手拽着我的衣角就往摊边跑,边跑边嚷嚷,声音清脆又急切:“逸哥,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捋清后面这团乱麻似的事儿。”瞧她那急切的模样,我拗不过,只能无奈又好笑地跟着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热情好客的大叔,满脸堆笑,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热络地招呼着我们。
秦语心熟门熟路,踮起脚探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仔细挑选了几样小吃,转头仰起脸问我,眼神里满是询问与期待:“逸哥,你还吃辣吗?”见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立马喜笑颜开,嘴角咧到耳根,笑着跟摊主叮嘱多加辣,那股认真劲儿,活脱脱像个守护美食的小卫士。
接过热气腾腾的食物,暖意瞬间从掌心传遍全身,我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辣椒的刺激让鼻尖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却别样舒坦,忍不住眯起眼睛,长舒一口气,仿佛一整天的疲惫、烦恼都被这一口美味给赶跑了。
“逸哥,不管后面碰上什么难题,你都别苦着一张脸了。”秦语心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手里的小吃也没停下,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贪吃的小仓鼠,“天大的事儿,咱慢慢解决,吃饱喝足,积攒足了力气,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心底积压许久的阴霾彻底散了大半,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动作轻柔而自然。
看着她,打趣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别噎着。”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红了红脸,眼神闪躲,动作顿了顿,低下头默默放慢速度,嘴里嘟囔道:“可多人要和我抢了,我再不快一点就没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满心疑惑,出声问道,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满是不解。
“没事,好了,逸哥咱们也早点回去吧。”她眼神闪躲得更厉害了,慌乱地把目光投向别处,匆匆岔开话题。
吃完小吃,夜色像是被悄悄稀释了一般,没那么浓稠压抑了,街边的路灯仿若也读懂了此刻的氛围,散发出的光晕透着丝丝暖意。
秦语心依旧乖巧地跟在我身旁,时不时哼几句不成调的小曲儿,那跑调的旋律,此刻听来竟也十分悦耳。
我静静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此刻,前路纵然荆棘丛生,布满未知与挑战,但只要有她在身边,再难缠的乱麻,我也莫名有了理清的底气。
和秦语心分别后,我独自朝家走去。风势渐弱,夜愈发安静,月光穿透云层,洒下清辉,勾勒出道路朦胧的轮廓。街边的野猫,偶尔从暗处蹿出,轻喵一声,又隐没在角落。
家家户户的灯火渐次熄灭,唯剩几扇窗还透着微光,想必是有人同我一样,怀揣心事,彻夜难眠。脚下的路熟悉又陌生,我怀揣着满兜的温暖与勇气,大步流星,向着家的方向,奔赴明日未知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