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攻势别说一个莫梨,就是再来一个也抵挡不住,所以莫梨自然不会硬接。他轻点脚步就迎棍而上,长剑一收拦在身前,竟是要将这一棍结实吃下!
刚才海鲸帮帮主的倒下还历历在目,四人没想到莫梨还想旧事重演,转瞬间就变换了招式,直面莫梨的裹着头的男人更是调整棍路要将他打出身前,只有凌掌门倒是微微诧异,干脆打断使到一半的招式,想看看莫梨是想要如何应对。
只是一瞬的变化却已经足够莫梨抓住新生的破绽,他轻轻挑起剑身护住身体接下直棍,随后身形随棍瞬间倒飞而出,半空中身体旋转,姗姗来迟的银星悄然消失在飘动的衣袍间,紧接着他的身体就撞碎了栏杆从走廊落到了庭院中。
尽管早就运起内力护住周身,结结实实吃下全力一棍的莫梨还是感觉肺腑之间一阵激荡,好在没有受伤,只是气息稍乱。不过重新拉开距离的目的已经达成,只要能拉开距离不要同时面对三个人,莫梨自信还是能游刃有余。
虽然只是交手短短两轮,靠着地利,莫梨估计秦玲两人应该已经暂时安全,接下来就该是自己逃生了,了。能利用敌人的麻痹大意斩杀一个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虽然通过短暂的交手莫梨才恍然原来自己才内功精进,可堪称为宗师不久,实际的实力却已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但还不够托大到将面前几人尽数击败。
不论是那应该是宫里秘密培养出来,起码明面上不曾在江湖上走动过的张太监,一手阴毒巧诡的剑法以及感应中颇显阴寒的内力,还是招式堂皇,内劲阳刚的疑似金刚宗的和尚,还有刀法身法俱都迅疾如风的徐镖头,以及最后暗器手法炉火纯青,可惜内息不济,被莫梨看清轨迹而后接下暗器的唐家众人,依莫梨看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倘若一个一个对上,除去张太监能靠诡异的剑法身法与莫梨缠斗五十余合后被摸清然后打败,其余三人恐怕在莫梨手下走不出二十合就要败退,那已死的帮主倒是能多坚持一会,可惜只是小觑莫梨就露出破绽被瞬间斩杀。
莫梨用内力裹住手掌,翻出才接下的几点银星,莹白得几乎要反光的手中,银星爆射出去,阻拦了五人一瞬。
转身,踏步,莫梨本以为对方会趁自己不再阻拦之下分出人手去捉秦玲两人,不料对方竟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尽数赶上。他们不是为了碎片而来的吗,难道这就判断出追不上他们索性把目标放在了我身上吗?莫梨心想着,脚下一步也没停,只是边打边追间,张太监始终封锁着下山的方向,莫梨找不到突围向下的破绽,反而被逼得向山上转移。
不知不觉间,莫梨被赶到了接近山顶的一处悬崖边。失策了!莫梨心惊,全神贯注在应对每次出手的他忽略了地形,最后反而是他这个本应熟悉地形利用地利的人被逼到了绝处!
随后腹中突然一阵剧痛硬生生打断了莫梨的思路,莫梨面色骤然发白,浑身都传来无力感,敏锐的五感都仿佛蒙上了纱,感知变得迟钝与迷糊。
见此情形,张太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莫梨恍然大悟,是毒!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自己又是怎么中招的?
张太监的笑容变得越发可憎,莫梨看了只觉得恶心,偏偏气息已经紊乱,内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已经还不了手了,虽然很想给那张恶心的脸上狠狠抽一巴掌,却连抬手都感觉乏力和疼痛。
“看在莫教主这么不甘心的模样,咱家就让你死得明白点,你中的这是药也是毒,乃是唐家以几副奇毒和补药调制出的百毒凝功散。服下以后若是安安稳稳不多加活动,药力自然而然就会平和吸收,促进功力大进,但若是服下后强运内息,未曾完全吸收的药力就会在经脉引动内力失控,就是你这副凄惨的样子罢了。”张太监眼看胜券在握,还贴心为莫梨解说了一番。
“服下?”莫梨从溢出一口血的嘴中艰难吐出两字。从看到纸条时莫梨就一刻不停在思考着事情败露的原因,但加上这里听到的一番话,答案恐怕要引向莫梨最不希望的地方上去,他几次想到这个可能忍不住打断思绪,不曾想这恐怕是真的!
“没错,就是服下,百毒凝功散就是要合水服用。”张太监阴测测地笑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这下莫梨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正是他最不希望的答案,有人背叛了!毒只怕就是下在祭典中所喝的凝神茶中,但是为什么?凝神茶秦玲常亲手备给他喝,他之前还奇怪今天的茶怎么用料名贵,现在倒是明白了原因,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从莫梨才入教时将路遇的在山洪中失去了家人的秦玲救下,她就一直粘在他身边,他也一直用心照顾她,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莫梨急迫的不解,带着被背叛的深深痛苦,艰难抬起了头。
看着撑着剑勉力不倒下的莫梨,凌掌门抱剑离去,来参与此事已经大大触发他的底线,再对中了毒的人出手更是完全不能接受,反正简单出手过几次就够交代了。凌掌门就这么正大光明离开,不给张太监留下一点面子。
看到莫梨不解的眼神张太监更加愉悦了,它知道莫梨一定猜错了什么,但它不会再好心告诉莫梨了,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碎片早晚会回到大人手里,还会带着更多的利息。而现在,只需要把眼前这个人解决掉,便算功成,可以回去复命了!
莫梨看着张太监一步步缓慢地靠近,手里的剑也抬起,在手上轻轻拍着,明白了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但这可不行!
“我的性命你还不配取!”莫梨奋起最后能控制的内力和力气,就这么来到了悬崖边,没有迟疑,就这么一跃而下。
听着耳边的风声,莫梨眼前曾经的一幕幕浮现。真累啊,莫梨最后感慨道,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这个教主呢。好像又看到老教主逝世前紧握着他的手不顾阻拦一定要自己继任的那天。明明我都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不是这块料呢,带领别人的事,我根本就不擅长啊。真可惜啊,没能注意到身边的人的想法让她走上了邪路。莫梨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就这么下坠,之后便是剧烈的碰撞和疼痛,意识就此消退。
悬崖边几人看着云层遮掩的下方,无光的夜晚下方漆黑如同深渊,坠下去的人绝无生还的道理。
“真可惜呐,年纪轻轻就能这般武艺精妙,如今却要葬身于此,未来武林又少了一位栋梁啊。”张太监话虽如此,脸上却是不住的笑着。只有裹着头的男人心中默念了一遍往生咒,然后几人随着太监转身离去,把回荡着凄厉风声的悬崖抛在身后。
等到几人回到总坛所在,黑衣人已经控制了教中所在所有人,只是教众一个都没有性命之虞,几个反抗的教众只是被木棍击晕,剩下的都被指挥着抱头蹲下。
张太监有些疑惑,开口呵斥道:“这些乱党还留着做什么,要请他们吃饭么!”
黑衣人中却走出一个头领打扮的人,回应道:“是凌大人所要求,他说公公不会拒绝。另外,有两人抢下了几人,带着东西从暗道逃了,暗道已经被堵住,我等要去追吗?”
张太监啧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虽说仗着王爷的命令能让那掌门一同行动,但毕竟人家是王爷的恩师,在王爷心目中地位可在自己之上,真要做些什么也不是自己能阻止的,不然到时候跟王爷提上一嘴倒是自己的不是。至于东西,还在掌握中,其他碎片还没有踪影,这个倒也不急,且寄存在那小子手里好了。
张太监带着几人下山,黑衣人也接着押着教众们离去,留下了沉入黑夜中的总坛,预示了地母教的命运。
幽暗的石窟里,砸断了峭壁上几颗小树的莫梨从石壁上突出的开口滚落进去,遍体鳞伤的他衣物已经残破不堪,满是灰尘泥土,身上几处血迹盖着伤痕。然后莫梨又跌落进不知发源于何处的地下暗河,顺着河流漂流而去,体内的内力被失控的药力带着不停运转,终于慢慢回到了正轨,但还是自行流淌着。死生之间冥冥中契合了无名内功的根本道理,内力推动着它向着仅存于猜想和理论中的境界迈进,在身体中焕发出全新的生机,让莫梨的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起伏也恢复规律,而后不同的生机带着身体向着与以往不同的领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