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昏暗的暗河不知绕过了多少曲折,莫梨眼前终于出现了大束的光,仿佛一道帷幕,隔断了狭隘无光的山洞和广阔无边的外界。
莫梨抬起手遮住眼睛,乍一接触许久未见的阳光,敏锐的眼睛还是有些不适应,片刻的缓解后,莫梨迎着阳光离开了不知道呆了多久的黑暗,走到了光明的所在。
只是一出来,莫梨就感觉到蒸腾的热气扑到身上,山洞里不见天日还倚靠着河流,一直恒定着凉爽宜人的温度,感受着炽热的空气,莫梨加深了来到了外界的实感。
身上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事实上,莫梨到现在都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毕竟一下就脱离了习惯已久,以为会一直下去的日常,还发生了许多难以接受的事实。
不过,现在都已经被通通击碎了,莫梨真切地有了还活着的感觉,像是新生的人儿初次感受到这个世界,莫梨也用着全新的身体感知着与以往不同的反馈,这都是需要重新适应的感受。
毕竟哪怕找到了变回去的办法,也决计不在一时之间,自己起码要顶着这副样貌很久,所以要习惯现在的感受,不能露出破绽,也不能让不适拖了后腿。
然后,莫梨对着天空中红热的太阳,发出了出来后的第一句话,“这都夏天了,我是冬眠了吗?”
十几日后,莫梨娴熟地在林中穿梭着。鬼知道那个暗河有多长!虽说陵州山峦众多,多有相连,但莫梨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被带到了哪去。
实在是认不出来自己的所在,所以莫梨打算干脆沿着河就这么下去,有水的地方总会有人家,顺河而下才最容易找到有人的地方,到时候再问明白自己在哪也不迟。
所以莫梨一直沿着河在林中行进着,随着几处支流的汇入,本来的小河也拓宽了倍余,这更加奠定了莫梨借此能找到人迹的想法。
此时的莫梨已经又变了一副模样,身上穿着树叶编出的衣服,结实的草茎被做成了串联而用的存在,下身用本来破烂成几片的残留衣服裹了个严严实实,手里提了一根树枝,上面串了几条才捕的鱼,活脱脱一个野人的形象。
当初莫梨躲在深山练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凄惨,毕竟还有空余给她买上不少换洗衣物的机会,虽然当时生存技能不够熟练,还时常吃不饱,但好歹比现在穿得像个人样多了。
莫梨一边用空闲的手拨开路上的阻拦,一边提着树枝的手也没有闲着,小心翼翼地不让上面的鱼碰到其他的东西。
蚊虫的袭击让莫梨不厌其烦,好在内力运至皮肤上,区区虫豸还不够沾染,所以此时的莫梨还是一副完好的模样。
相较才苏醒时皮包骨头的样子,饱食几日的莫梨已经恢复到了营养不良的瘦削模样。
有进项的条件下,身体的精力也得到了补充,需要衍化精力的内力自然也有了进展,按现在的速度,莫梨估计自己只需要一年左右在量上就能恢复到之前的全盛时期。
但是内力的质已经升华!所以那时的莫梨,在心中保守估计一下,或许都能比之前强上五成不止。
升华的内力让莫梨可以更加细致入微地操纵身体,甚至能深入到具体的一丝肌肉,反应更是天壤之别。在这样的条件下,敌人许多本来根本算不上破绽的动作,都会变成敌人自己都料想不到的破绽。
到了那个时候,那天围攻他的几人,除去宗师境界中沉浸已久的凌掌门,其他四个都在莫梨手下走不出五招!就算是临近大宗师之境,即将晋入江湖巅峰的凌掌门,莫梨也自认为有了破除他手中庐山派号称不染烟火,从无破绽的剑法。
也就是说,莫梨也算是摸着大宗师的边了!
莫梨喜滋滋地想着,在开始习武之后,武功就已经作为最后还能缅怀家里的纪念成为了莫梨心中重要的一个支柱,莫梨也在习武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的天分,更是从中获取了乐趣。
所以武功上的进境也是莫梨极为在意的一件事,这也是莫梨明明习武颇晚,却能在而立之年就达到了不少武林中人苦求而不得的宗师境界。
不过自己现在又算什么年纪呢?莫梨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虽然记忆里已度过了三十多春秋,身体在感知中却是大概二八年华该有的样子。
说是中年怎么看怎么违和,说是青年莫梨自己都会有点脸红,有种装嫩的感觉。
想着些有的没的,莫梨的脚步也越发轻快,不自觉间脚下生风,有了点蹦蹦跳跳的样子,可惜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莫梨没有察觉,不然一定会大惊失色,她早就过了走路蹦跳的年纪不知道多久了!
树林间充满着自有的规律的悉悉索索声在细微间发生了不自然的异响,莫梨的耳朵轻易捕捉到了不和谐的音调。
莫梨索性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到倾听上,耳边的声音骤然放大,变得清晰可辨,风中枝叶和杂草的飘动,虫子发出的嗡鸣,潺潺的流水,这些和谐的声音中,出现了不自然的厚重!
急促但毫无章法的脚步声,混浊又没有规律的口鼻呼吸声,手臂急切挥动间打开阻碍的声音,甚至能听到树枝弹回时划伤皮肤,浅浅流出血液的声音,还有其后猛兽的吼叫和闷哼,像是。。野猪?
莫梨脑中大概拼凑出了一副不慎走失的不会武艺的可怜人被野猪追赶的画面。
不能置之不理!莫梨顿时调转方向,朝着声音的来处疾奔而去。终于能见到人了!莫梨没有多想,把对方救下为先,至于自己这副尊荣会不会吓到对方,对方是好是坏都没有余暇去思考,她还做不掉放任不认识的人遭灾死掉。
密林中,苏和一边压榨这身体中仅有的力气向前狂奔,一边凭着声音估量着身后的野猪离自己还剩下多少距离。好在是树林里!野猪的速度提不上来,所以自己还有点逃跑的余地。
前面不远处就是之前发现的陷阱了!苏和给自己打了打气,不久前在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的苏和感觉面前的脚下有点违和,然后发现了藏着的陷阱,当时只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掉进去,现在倒是知道这陷阱大概是用来对付什么的了!
不过就在此时,侧前方不远处,苏和的视野中突然冒出一道奇怪的身影。
上身是原生态的树叶衣服,充满了野性的美感,苏和估计搞出这么一件衣服展示的话,大概会有不少人愿意试穿一下留个影。
下半身又是疑似衣服的碎片胡乱缠在一起,显得古怪的同时不禁让苏和担心对方这样穿会不会过热。
啧,这个时候冒出来!苏和心底埋怨一句,本来打算把这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缠上自己的野猪引到之前发现的陷阱里解决掉,可是这野猪追了他这么久都没有放过的意思,现在见了突然冒出来的旁人却一下子换了目标了!
可不能让别人被自己惹来的家伙害了!哪怕是个野人,苏和也做不到就这么拍拍腿离开。而且那野人瘦弱的外表,突然窜出来又楞在那的样子怎么看都难逃野猪毒手,让那野人就这么遭了害,苏和会良心不安很久的。
苏和一咬牙,手上一出狠劲生生拽下一根藤条,不顾手上火辣辣的疼,就甩手丢向了野猪,然后扭头向着野人出现的反方向逃窜。
野猪身上吃了点痛果然又追向了本来的目标,不过本就接近强弩之末又猛得改变方向的苏和却因此变故顿时气力不济,维持不了之前的速度。
两者的距离快速拉进,野猪急不可耐准备狠狠地把獠牙扎进前面那讨猪厌的小子屁股上,给那小子开开眼,然后一只手突然按在它的头顶,就是一股大力传来。
野猪轰然倒下,听着突然身后的巨响,体力不支的苏和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然后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到了野猪被野人轻易按到了地上已经晕厥的奇景。
来不及惊讶,苏和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躺倒在地开始大口喘气,然后突然猛得坐起来,才意识到面前所发生的情景的离奇!
莫梨看着前面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的男人,上身白色的有点接近短打的衣服和下身奇异质感的裤子,都是从前常去家里布坊帮忙的莫梨从未听闻过的,也正是这奇怪的打扮,让她愣神了一瞬后才赶上去制服野猪。
现在静了下来莫梨倒是能仔细观察了,男子青涩的脸上明显稚气未脱,还透着股天真,像是受到过很好点保护,头上才到耳朵的短发不是辰朝流行的样式,白净的身体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才养得出来的,深陷的眼眶看起来好像肾还有点虚。
是远方而来的外国人流落在此,所以外表才这样不同吗?莫梨心里猜测,虽然从没见过外国人,不过书上说过国外衣着风俗与辰朝人迥异,大概眼前这个就是了。
莫梨打量着苏和时,苏和也打量着莫梨,然后看着眼前一处虚空所在的苏和忍不住惊讶地脱口而出一句
“我超,有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