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伤的大虫速度大为下降,更是一路留下了显眼的破坏性痕迹,即便需要照顾苏和的速度,莫梨也一点都不用担心跟丢。
不多时,两人就追踪着来到了大虫的巢穴所在。
只是,衣料的残片,折断的猎弓,还有地上惨白,不规则断开的残骨,明明白白告诉了两人设下陷阱的猎人的命运。
不知所在的山林中找到人迹本该是很高兴的,但是是这种痕迹的话,莫梨宁愿这根本就不存在。
正是因为莫梨曾经失去过重要的人,所以才对生命格外珍惜。即便夺取人性命时莫梨不会犹豫手软,也不妨碍她此时对这不知名的猎户抱有怜悯。
被莫梨刻意拉开距离并隐匿气息所蒙蔽的大虫发现被一路追到了巢穴,哀鸣一声,甚至躺下露出了肚皮。
本能强烈地告诉大虫反抗没有生路,莫梨压迫性的气场恐吓下,大虫都学会了求饶。
放过伤人的大虫对莫梨来说是不可能的,内力凝聚到掌上,就一步步靠近乞怜的大虫。
贴近大虫的一瞬,大虫怒吼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爪子与血盆大口齐用,不论是抓实了还是啃到了,都能狠狠从任何人身上剜下一半的血肉。
同样是电光火石间,苏和连残影都没能窥见,只是用着和他羸弱的身体仿佛的速度,就轻描淡写躲开了老虎最后的反击。
之所以是最后,是因为莫梨的手掌已经从大虫眼眶中切入,然后带出红白的浆液拔出。
苏和一点都没有担心师傅的安危,毕竟老虎的面板他已看过,也就比自己高些,能活这么久只不过是师傅需要它来找到这里,所以苏和没有看最后的结果,而是直接四下查探着。
小心捏起一柄光亮的短刀,苏和轻轻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土,短刀的锋刃反射出白光,加上刀柄的温和手感,看得出是它的主人好好保养过。
“这个应该是死掉的猎户重要的东西,应该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带上这个我们也好告知他的家人。”苏和扒拉下找到了刀鞘,小心将短刀收好,一边对着莫梨道。
莫梨点点头,为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了,地上散乱的痕迹证明只有一只大虫在此生活,那么该离开了。
苏和却感觉有点蹊跷,地上的吃剩尸骨不多,偏偏都看起来挺新,在他看来,这老虎不像是一直栖息此地,不过老虎搬个家又不用通知他,就是搬到这里好像也不稀奇。
带着淡淡的违和感,苏和不知道这点发现要不要跟师傅说,说不定师傅也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判断没有问题。
“这里就这样放着吗师傅,要不要我们先把人埋了?”苏和问道。
“不用,等找到了他的家人,再带过来让他们亲自收拾吧,我可以确信这里没有别的大虫了。”莫梨对这点的判断还是很有自信的。
没能找到人带路,师徒二人还是回到了河边,准备继续顺河而下,不过刚才的经历让两人起码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要不了多远就该有人了。
天色将暗,两人已在河边又行进了半日,苏和突然被莫梨又一手抓住护至身后。
还没等苏和疑惑,不远处林间就冒出一个搭着弓指向这里的人影。
“你们是什么人?”
人影发问,一个野人打扮,一个看不懂的打扮,这样两个人的组合他实在前所未见,不知道是好是坏,居心如何,小心之下只好先行试探。
“我是山里修行的人,这个是我遭了难才收下的徒儿,我带他出山来寻找家人。”莫梨回道。
莫梨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该用什么身份才好解释自己的打扮,索性捏造了一个出来,倒是正应上了苏和的猜想。
“那你们速速离去,这山里最近出了头大虫,猎人都遭它吃了一个,留在这里当心也被吃了!”
猎人看着莫梨瘦弱,苏和一副富家子弟,两个人人畜无害的样子,放下了点心,倒是好心提醒起他们,不过挽住弓的手未曾动弹。
“这倒是不用了”莫梨举起手里从大虫嘴里拔下的一颗獠牙,接着说道:“害人的大虫我已除去,这便是凭证,不知这可不可以让你带我们去你住处?”
林里的猎人走了出来,凑近了些仔细看看了这獠牙,确信这不是别的动物能有的,激动之下竟留下了眼泪。
“老王啊,你的仇可算有人替你报了!”
猎人没哭多久,就一抹眼泪,保持冷静的习惯早在狩猎生涯中刻进了骨子,情绪已经收了回来。仍带着点颤音,猎人接着开口。
“让大侠见笑了。老王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当的猎人,那天碰到那该死的大虫也是他舍身救了我,如今见到大虫死了,我实在是激动。”
说到这,那猎户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然后接着说道:“小人在此为老王和他家人谢过大侠了!”
说罢,猎户当即下拜,莫梨连忙扶起他,说道:“不要紧不要紧,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等害人恶兽,不是我也会有旁人看不下去然后除掉的。”
猎户被强硬地扶起来,然后才想起莫梨之前还有提出过请求,赶忙回应道:“大侠刚才可是问我住处?还请跟我来,我家就住在山脚河下村。大侠若是不介意,今晚带着徒弟住我家便是。”
总算听到了想要的,莫梨也缓了一口气,总算能住到屋子里去了,到时候衣服也方便换上一身,可算不用这么难受了。
虽然一身内力融入身体,对环境的适应远强于过去,但莫梨莫名就是不再忍耐得了睡在野外还有穿着野人一样的服饰。不过莫梨只以为是自己不像当年有着深仇大恨,可以忽视一切条件,倒是没想到还有藏于更深的原因。
有些不耐烦的莫梨干脆携上两人,叫猎户指明方向,然后拎着两人就加快了脚步。虽说内力所剩不多,那也只是出力上不去了,质变的内力回复速度之快几乎可以说是用之不竭,所以这就算这样行进,莫梨也不用担心内力不济。
速度上快了这许多,莫梨总算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河下村。放下两人,猎户就领着师徒到了自己家门前,虽然路上村民看着师徒两人不由得感到奇怪,不过有猎户领着倒也没有指指点点。
打开门,不大的屋子里颇为简陋,除了些常用品和打猎的器具以及一些吃食,就没了其他。苏和转过头想问,猎户就已经出声。
“如两位大侠所见,小人家里只有我一人生活,父母在小人小时就已去世,能长到这么大,还是老王家多有接济。”
莫梨总算明白了,难怪猎户态度一下就转变这么好,原来是那老王对他实在过情同手足,所以除掉大虫替他报仇自然是天大的恩情,连自己是好是坏都不及过问就这么带回来。
“两位大侠在此稍坐,小人去带老王家人过来。”
说罢,才翻出了坐垫茶杯的猎户又急匆匆地出了门去。
不多时,猎户就带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过来。是老王的母亲,妻子还有女儿。
来的路上猎户就已经为她们大致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进了屋,莫梨拿出了獠牙,两个大人抱着剩下的小女孩哭得更加难以抑制。
“小苏,把你捡到的那个东西拿出来吧。”
莫梨想起苏和当时在大虫巢穴捡到的短刀,这样吩咐道。
“哦,哦。”苏和略微一愣,就从身上摸出了那柄短刀,递给了老王的妻子。
果然,才接过短刀,老王之妻就辨认出这是老王时常最喜爱的物事,好在方才身体里的水几乎都要哭尽了,这会倒是没哭得更厉害,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老王母亲带着儿媳孙女拜谢,然后说道:“除去大虫,还带回了儿子的东西,恩人的恩情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还请恩人告知姓名,我等好铭记这份恩情。恩人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咱们家能做的不多,但一定把能做的都做到。”
猎户也才想起激动之下,连恩人名字都忘了问,在一边激烈地点头。
带着厚重感情的话语让莫梨实在不好意思回绝,更何况她确实有想要的东西,于是莫梨也提出了要求:“我叫莫梨,这位是我徒儿苏和。这样吧,老婆婆家里可有多出来的衣物?我与徒儿都没什么可穿的衣服了,几件旧衣裳能解我燃眉之急呢。”
这要求自然不算难,反而简单的过了份,不过也叫老王家人安下了心,起码还能够给恩人回报些什么。听到了要求,连猎户也在家里翻找起旧衣来。
很快,老王的妻子就从家里带来几件衣服,猎户也同样找出些旧衣。猎户和老王身形倒是同现在的莫梨和苏和相仿,这些衣服换上倒也算合身。
躲到里间,莫梨熟练地穿上男人的衣裳。虽然老王家并不富有,衣服多是麻衣和劣质的皮衣,不过莫梨穿着适应得很,她以前穿的日常这不过是这样的档次,只有在重大的日子上才会改穿表明教主身份的做工精细的衣袍。
外面在猎户帮助下换上同款猎户服的苏和很是兴奋,穿上这种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很新奇的体验,虽然衣服对身体的摩擦略感不适,一样开心地上看下看。
老王的妻子收下了苏和换下的衣服准备替他清洗,恩人的徒弟也算恩人,帮恩人做点事不算什么,虽然这衣物的形制从未见过,但想来清洗的方法不至于不同。
至于莫梨换下的,莫梨自己就销毁掉了,不然看着树叶编制的上衣还有一团团的下拜,莫梨可不想睹物思情,黑历史就要好好忘掉。
晚饭还是又苏和来做,草草处理的肉保存不了太久,索性早点吃掉,借用了猎户家盐巴和酒,苏和烤出来的肉相比之前又是天与地一般的差距,吃得莫梨塞满两颊,满是幸福的表情。
打扫下猎户的父母曾用过的房间,莫梨催促着苏和赶紧睡下,自己则在一旁开始盘坐下来,即便家传内功威力莫测,也需要勤修苦练才能发挥,哪怕融入身体的内力自行都会增长,一样也不能缺乏每日的用功,莫梨就这样开始了雷打不动的例行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