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数十年前,提起血刀,十个江湖中人,起码有八个,要愤慨起来,剩下的两个,也是惊惧莫名,两股战战,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落荒而逃。
当时正是乱世,几家混战,江湖中自然也不会平静,使刀的和用剑的门派打做一团,南边的和北边的也杀来杀去。
带着兵刃的两人碰上,往往是各自提防,若是确定了对方不是自己人,冷不丁地就是突施辣手。
一时间人人自危。
但这样的局面,却在来自异域的门派来到中原时而改变。
这样的动乱,出现外人横插一脚,再自然不过,早在血刀门之前,就有外来的实力,想在中原乱局中分一杯羹。
但只有血刀门,在来到中原不过半年,就打得中原武林几乎风声鹤唳。
别家的冲突,总有着自己的目的,也许是想夺取什么,也许是保护什么,更多的,也不过是身遭有亲友卷入了乱局,一来二去,恩怨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就像漩涡,就如沼地,一旦卷入再难脱出,还会将更多人拖下水。
但总有着自己要做的事在。
血刀门却不然,入了中原武林,见习武者便杀,也不管对方来自何门何派,从属什么势力。
仿佛只是为了杀人而来。
这样的疯子,虽然少见,江湖中不时总还会出几例,但能打得整个武林惊惧,自然有它的原因。
那就是血刀门那手诡异的刀法。
奇!
往往不同于中原武林的道理,以怎么琢磨,都认为不会出手的方式斩出,反应或是招数差上半分,顷刻就将被斩杀。
险!
血刀门人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死活,从无退路,有高手夹击,封杀了血刀门人的种种去路,对一般的武林中人来说十死无生的局面,却常被置之死地而后生。
兼具刀法诡异的同时,血刀门人悍不畏死,莫说是夹击,就是单人对阵,也时常与平常不过的招数中选择以伤换命,如有半点迟疑,就要一步错步步错,落入下风而在接连的出其不意的刀下被斩杀。
因此,哪怕是得了消息,诸多高手前往伏击血刀门人,即便得胜,也时常损伤惨重,若是配合不够,胆气略丧,更是容易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只一个血刀门,几乎挫尽了当时武林的威风,从南到北,几乎是个练武的,就有亲友丧于血刀之手。
若是放在别的时候,说不定真叫一个血刀门,杀尽中原武林一代的传承。
只是乱世人杰辈出,血刀门一通杀伐,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有,有这样的大敌在,各门各派几乎都与血刀门有着难以放下的血仇。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倒是叫中原武林放下了之前的敌对与成见,团结起来应对这样疯癫又危险的敌人。
武林团结之下,血刀门的杀戮终于得到抑制。
而之后,更是辰朝的太祖横空出世,仅仅一人,就打败了血刀门全数的高手,领着人将血刀门绝灭,一人不剩。
也是靠着这样的功绩,陆平得到了整个武林的认可,为他之后终结乱世,建立辰朝打下了基础。
按理来说,在那一役后,血刀的刀法,应该已经绝迹了才是。
毕竟哪怕是血刀门发源的祖地,也在陆平建立辰朝以后,亲自发兵前往剿平。
如果说还有哪里能学到血刀的话,恐怕只有武痴的陆平,于皇宫的藏书中留存的一册秘籍。
只是看血刀门人的表现,血刀刀法一度被认为有着影响心智的效果,又是大敌的武功,就是皇宫中,也无人修习。
几十年过去,血刀门被剿灭没了传人,随着老一辈的逝去,血刀门也不过剩下些传言,除了些爱好武林旧闻的好事者,年轻的一辈,只怕已经没有人晓得血刀门昔日的厉害。
就连不远处台上,常无情施展血刀刀法,也只有陆老一人认了出来。
心中不免凝重,能学到这门刀法,只怕…
但不管是谁,让这后生学到的刀法,都不是陆老所能管的,虽然陆实没有什么芥蒂,一向把他当自家长辈看待,可作为退了休的武官,总不好去掺和别人的家事。
“承让了。”
还是一样的话语,用的招数虽然狠辣刁钻,不过常无情出手把着分寸,陆实别说是外伤,就连油皮都没有擦破。
如之前一般行礼,只是在对决中见识到陆实手里发挥本来威力不过十一的繁花剑,常无情也感悟良多。
“哪里哪里,兄台刀法精妙,本公子甘拜下风。不知可否知晓兄台的姓名?”
也不气馁,陆实在上台之前,就知道自己多半不是对手,只是技痒,想要应证一下自己在同龄人中算不算高手,刚才的比斗中,常无情的刀法,的确将陆实折服,生出了结交之心。
“常无情。”
还是短短的话,直说了姓名,就没有多的言语,不是常无情没有礼数,只是他醉心于武艺,因而不善言辞和交际。
既已落败,逗留台上也不是事,同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陆实就下了台回去。
“苏兄,要不也上去一试?”
手肘捅了捅苏和,陆实见苏和还在那学着比划,提议道。
“我就不了,我习武才多久?上去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只是模仿对方的出手,苏和都感觉自己的刀法威力大进,面板打开一看,刀法更是直接长了20,这样的差距,自己上去不过是一招的事情,讨那个没趣干什么。
而且苏和还怕自己上去了,万一有梁府那夜在场的人在,把他认出来,然后大喊“轰天雷!”。
他可不想这个名号和自己联系到一起,要是被传得到处都是,那他可受不了。
陆实败后,台下再无人上去,李老英雄要办寿宴的事情传出去不过几天,来的都还只是附近的人,好手不多,这里有自信的,都已败在了常无情手下。
见一时无人,苏和想了想,就打算先行离去。
“师傅,我们先去找个客栈落脚吧,这后续几日,一定还有很多人要来,先把住的地方安顿下。”
说的无错,但莫梨不打算听,上面的常无情刀法精意过于危险,她打算再观察观察,而且胜者已出,李老英雄之子想来也要出面了,她不想错过。
“小苏你先去吧,一会师傅自会去寻你们。”
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显然是莫梨还在对苏和上次的行径耿耿于怀,当时并无所觉,后面却越想越气。
之前说什么要听他的,且当作是徒儿翅膀硬了,结果上次真叫苏和找到机会在她面前显了风头,不确定一下自己长辈的身份,说不得就要让他得寸进尺。
莫梨哪想得到,苏和看到了她心底的不安和扭曲,生出了保护她的想法,只以为是徒弟觉得他比自己聪明,想要拿下寻碎片小队的主动权。
都没出师呢,翅膀就硬起来了,那怎么行。不是不想居于被动,只是想告诉苏和,他一个天外来的人,无论是武艺还是经验都还有的学呢。
所以莫梨想要先稳定下自己长辈的身份地位。
苏和自然也听得到这声重音,不过莫梨的心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全貌,苏和作为旁人,又怎能理解。
也许是自己那次的话语,让师傅有所误会?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只是实在看不下去,莫梨这样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对别人的事远比对自己上心的样子。
她不在意自己,我来在意她,不就好了?
苏和没有离开,多跟在莫梨身边,多观察她,才能找到莫梨这样的心理的成因和症结所在。
将寻找客栈的事交给陆实几人,苏和留在这里,陪着莫梨将今日的擂看完。
并没有让下面的人等太久,见许久无人上台,李老英雄之子也终于前往台前面对今日的胜者,前几日的胜者都不曾赢过他,他很想见识下今日的胜者,能否有让他高看一眼的实力。
感觉到身旁站着的苏和离去,莫梨不自觉撇了撇嘴,还以为他是听明白了,老老实实作为弟子随侍在师长身旁,结果才没等多久,就不耐烦走了。
李老英雄长子上台,主戏就要上演,台下又热闹起来,放到现在来说不过是一米五五左右的莫梨,很快就被眼前的人群遮住了视线,就是踮着脚,看到的也尽是前人的后脑。
从未如此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
比还在鼓胀成长的胸口,还有恐怕又要来的月事还要讨厌!
不自觉的,莫梨如河豚一样鼓起了嘴,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如孩童一样的反应稳重下来。
正打算离开人群,找个高处时,一双手却从后面伸过来,从莫梨腋下穿过,然后将她托起。
莫梨感知当然敏锐,没等手伸过来,就注意到是苏和靠近。
刚才是去小解吗?这样想着,还在好奇苏和想干什么,就已经被抱起。
“干什么!”
莫梨挣扎起来,只是人群有些拥挤,用劲挣脱恐怕会伤到苏和或是旁人,不敢用劲,莫梨也没能成功挣扎而出。
“师傅不是看不到么,那我把师傅放下?”
只是托举起来,就看到台上两人已互相招呼过,就要开始比试,再下去找位置哪来得及!
不想错过,莫梨只能放弃挣扎,默许苏和将她高高举起。
然后干脆放到了自己肩上,让莫梨骑在苏和脖颈上。
这算什么,我只是身子矮了些,真把我当孩童对待了?
莫梨正要发作,只是一个削好的梨,已经从下面递了上来。
莫梨很喜欢吃梨,这个名字也是由此而来,多汁爽脆的梨就在眼前,想了想,莫梨接过,放在小嘴里一口咬下。
脆!甜甜的汁水从咬下的地方流入嘴中,梨肉脆嫩的同时不乏多汁的口感,定是上品。
挑了这么好的梨,那就姑且原谅他这回吧。
递了个梨上去,本以为会发作的莫梨还真就乖乖吃了起来,也不枉苏和精挑细选,在果贩那买下的从远方运来的梨。
不止手里的梨,方才出去那会,正是苏和想起上次曲江城看见莫梨买了许多绿豆糕,想着师傅或许爱吃点心,这才出去寻找。
正巧见着果贩,想着师傅名字里都带着梨,应该不会讨厌,也顺势多挑了一些,虽然花的钱不少,不过听上面吃得有味的样子,看来很值。
左手一篮子梨,里头还细细放了些点心,都是苏和担心莫梨站着也许会渴乏特地去买来的。
小口吃着,速度却不慢,好久没吃上爱吃的梨,眼下吃到这样的上品,确实合她的心意。
而且现在这样子视角挺高,只有别人看她后脑,不用她去看别人后脑了,莫名有些得意的感觉,莫梨也就静静看着,台上的两人开始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