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居然杀了天哥?”
那镖师不住地抖着,只是刚才是因为惊惧,现在却是愤慨。
莫梨认真起来,眼睛也眯上了些,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么?
莫梨正欲开口辩解,苏和就从殿中另一侧赶至了她身侧,隐隐站在前边,道:“你胡说什么!”
语气中,显然带着些怒气。
笑话,苏和可是实实在在在面板上上看见过,满值100的正义值那栏,师傅有着80之高的数值。
就算抛去这点,以这些天下来的接触,他更是真切地感受得到,莫梨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能为了别人拼去自己性命的那种。
虽然他刚醒,脑袋还有些迷糊,他也能分辨出来,这就是污蔑。
哪怕这人真是莫梨杀的,那也一定是该杀,而且莫梨会正大光明地杀。
“我一醒来,就看见她在这,不是她杀的,哪还有谁?”
这下莫梨和苏和都有些要被气笑的感觉,原来是个傻的。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师傅蹲下去,明显是在查验尸体,手上甚至都没有凶器。”
“我听说高手就是拿那树叶片子都能伤人,她说不定只用指甲都办得到!”
“那你看看我师傅手上有血吗?”
莫梨看着苏和突然又拍了下脑袋。
“哎,差点跟你绕进去了,不说这些,你看地上的血迹,能是现在死的么?”
那镖师还想开口,他们为首的镖头旁观了一会,粗略看了眼现场,总算站了出来。
“别闹了!”
对着自家的镖师说完,莫梨就见那人本嘴巴都张开了,却嘟哝了两句,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去。
这么看,这镖头或许在他这几个下属面前挺有威望?
见暂时镇住了自家愚笨的小弟,那镖头才先歉意地行了一礼,道:“凶案应是发生在夜里,刚才是我兄弟莽撞了,冲撞了这位…姑娘。”
莫梨看他口型,怀疑他恐怕一开始想说的是女童,只不过看莫梨动作老练,丝毫不惧命案现场的样子,才改口称姑娘。
有点气。
“昨夜暴雨,这庙里应当只有我等几人,那犯下血案的贼子,应该就在其间,在事情水落石出前,希望诸位不要离开。”
这要求并无无理之处,莫梨也就干脆点头应了下来。
在她面前发生这种事情,她昨晚竟还睡熟了并无所觉,她怎么都不可能不管。
莫梨自去唤醒了那边竟还睡着的货郎,众人先聚在了一处,除去死去的那位,其余人尽皆在此,没有人落单。
镖头也不客气,死的毕竟是他的下属,他来分析案情,寻找线索,算是理所应当,作为镖头,他自然知道护送的是极为重要的物什,同行的镖师都知情,也不能排除嫌疑。
所以这等情形下,就是分出人手前去大概小半日路的徐州城报官,也是不能,一个不好,说不得就让凶手出了去,趁隙逃脱。
莫梨自是相信自己人的,并没有对一路同行来的同伴有所怀疑,这点苏和也是相同,莫梨目光不断在其余几人上游离,试图从脸庞,眼睛中看出什么。
货郎还是惊惧的样子,一觉醒来就遇上了凶案,还不许他走,一无所知的他只好抱着自己的竹箱虽然惊慌,但应该只是牵扯进事里的寻常表现。
莫梨暂且排除了货郎的嫌疑。
田姓的少女,才看见尸身时倒是有些吓住,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厨子见血多了能适应也不难理解,现在也是镇定的样子,昨夜又主动过来以厨换食。
这样的性子,应该也不是她所为,莫梨又排除了一个嫌疑。
说起来,莫梨听觉灵敏,昨日就听见了这伙镖师小声的交谈,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东西护送,监守自盗,嫌疑反而还大些。
莫梨看着镖头在死去的镖师身上摸索,就骤然停了一瞬,更是去他们的行李所在处翻了一圈,更是停顿了有一会。
看样子,是那东西就在死去的镖师身上,并且已经失窃?
果然,那镖头定了定神,就对着众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兄弟,是扬威镖局的镖师,这趟出来,也是为了紧要的镖物,才乔装打扮。”
“事关镖局的名誉,我须得检查一下诸位的行李,我怀疑,可能杀人者,就是得了这趟镖的消息,为此而来。”
苏和也自检视了一圈,就有话要说,不过莫梨想起日前才想过且压一压徒儿时常不经请示擅自行动的性子,也就先将他拉过来,踮起脚凑近了些说道:“徒儿你发现了什么?先说给我听。”
苏和不明所以,也照着莫梨刚才的样子凑到耳边说道:“我…”
呼出的热气打在柔嫩的耳朵上,莫梨感觉只一阵奇怪的感觉,耳朵红了许多,能感觉到耳边细微的血管都要撑爆,赶紧把苏和推开了点。
苏和只好大声点干脆说了出来:“我找了一圈,并未见到凶器,那平整狭长的切口,定是锐器所致,而且从刀口的角度来看,凶器应该不短。”
莫梨无奈扶额,不过这却是自己的问题了,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刺激都受不住,本想让徒儿把发现的东西告诉自己,自己再替他说,以建立确定的上下级关系,又算是无功而返了。
镖头也听见了苏和的话,又回过头去仔细打量了尸身一番,才说道:“说的不错,不过凶器肯定是被凶手藏了起来,还是先检查下行李,找不到再说。”
行吧,莫梨一行人也没带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惧检查,大大方方就答应了。
行李翻看了一圈,莫梨这些天记录的武学笔记,苏和的食材厨具,陆实的的几件换着穿的华贵衣裳,林瑶的一应杂物毒物,都大大方方拿了出来。
只是莫梨林瑶的贴身衣物,却是不好给人看的,只能隔着包裹让人掂了掂,大致确定里面没有他们的东西,才作罢。
江雪华的行李也没什么出奇的,不过出乎莫梨的意料,她原以为江雪华那话都不怎么多说的性子,应该就带了些必需品,结果行李打开,还有几本话本。
好像没见她拿出来看过啊?
莫梨眼尖,只是一扫,就看清了话本上的字,什么镜花缘,水月梦,她记得曾见秦玲读过,好像是讲那些情爱孽缘的话本,不曾想江女侠也好这口。
看见莫梨的眼神,江雪华也知大概是被认了出来是什么话本,微红着脸,又把包裹收拾好。
田姓少女的行李没什么出奇,净是新鲜的食材还有厨具和调料,具体有多新鲜呢,莫梨在最里头还看见只绑得严严实实的肥鸡。
羽翼丰满,肉质紧实,一看就是品质上佳的三黄鸡,想起上次苏和做的辣子鸡,莫梨有点口舌生津,偷偷咽了口口水。
轮到那货郎,却有些扭捏,先前那笨得指认莫梨为凶手的镖师的确鲁莽,直接将货郎粗暴地拉开,就打开了竹箱。
里头却都是角先生一类的物什。
莫梨不认得这是什么,歪着头看,还是林瑶过来捂着了她的眼睛,将她拉到一旁,才给她解释了一圈。
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莫梨脸色骤然涨红,她方才还仔细看了许久,这下可好,竟是这种东西!
都沉默了一阵,货郎才赶紧扑回来,又把箱子合上。
动作之快,几乎不像个不曾习武的货郎。
镖头面上凝重起来,只剩下他这些镖师的东西不曾检视,这次押镖事关紧要,他们扬威镖局,又不是镇远镖局那等庞然大物,这一趟镖,够顶他们镖局五年的营生。
他作为镖局的总镖头,亲自出马,还挑选了最信任的的熟识的手下,还是放不下心,又特意照着要护送的东西做了同样的三个箱子,一人带着一个,才出发。
他真的不想去怀疑,是自己人动的手。
莫梨此刻,也已将三位镖师看了个遍。
镖头眉头皱起,担忧混着害怕,莫梨也能理解,若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会不肯相信。
那鲁莽的镖师,却是快步走向自家的行李,就要去翻找,看着也不像。
最后的那名镖师,莫梨才发现这人从事发到现在一言不发,她之前竟忽略了这人。
这镖师一直思索着的神情,面相老成,只是莫梨总感觉这人有些不对劲,看着虽老实,莫梨却感受到了一些奸滑的气息。
提高了些关注,莫梨又转去看向镖头的动作。
取出了鲁莽的镖师那份行李中的箱子,镖头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对那莽镖师道:“山子,是你?”
“这些箱子,我们带着一向不曾动过,其中绑着的绳索,只在背面有我做下的记号,但是你这箱的绳,却是解开来重新系回去了的。”
“石天可是你亲哥哥,我本来就是怀疑自己,也不会想到你头上去,可是石山,你这…你这…”
镖头竟有点语无伦次。
莫梨也只看见石山不可置信地看着从他的行李的取出的箱子,急忙地辩解:“马镖头,这我一直放在行囊里,没有动过啊,这、这一定是凶手干的!他构陷我!”
莫梨自己想来,她要是凶手,总要把这关键的东西藏好才是,哪会大咧咧地放在这里?这搜查行李,本就只是保个险的行为,这都能搜出来,就算是这好像做事不过脑子的汉子,也太过了。
又摁下要走出来说话的苏和,莫梨就先说道:“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这样大咧咧放在行李里,也太刻意了,我不信凶手会猜不到你在箱子上也留了后手。”
石山小鸡啄米一样接连点着头。
只是最后那位镖师,忽然想起来什么大样子,又一摸腰间,在铺盖那寻了一圈,更是翻出自己的行囊,惊叫道:“我刀不见了!”
他的刀,与镖局同僚用的都是一样形制的,只用看下镖头和石山佩着的刀,莫梨就能看出来,切出死去的石天脖上的伤口,应当正好。
但是要说凶手傻乎乎用自己的刀行凶,那也说不过去吧,倒是用别人的刀,用来嫁祸,更合常理些。
这样看来,石天的嫌疑,好像更大了。
只是莫梨又仔细观察了石天一番,以她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这就是个不过脑子的莽汉,实在不像啊。
这时,丢了刀的镖师,悠悠开口道:“我想起个传言,好像听人说过,石山出发前那几日总是鬼鬼祟祟早出晚归,还向几个亲近的镖师借了不少财物,好像是去了赌坊?”
恍然大悟的神情出现在莫梨脸上。
然后气场一变,自信、镇定的神情吸引住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原本自然放松垂在身侧的右手平平举起,竖起的葱白玉指便指向一人。
“我没猜错的话,凶手,恐怕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