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看着眼前几个捕快紧张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
自己虽然提着剑,上面可是一点血都不见,自己又穿着一身不太适合活动的长裙,怎么看都是良民吧?
莫梨先是翻转剑身,表明其上没有血迹,再又收剑入鞘,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她又没做什么,自然是不怕捕快查她的。
果然,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对面几个捕快明显放松下来,只有领头的那位还是微微皱着眉头,提着些警惕,但也挥手让下属放下了刀来。
“此处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又是什么人?”
保持着距离,虽然莫梨表明了态度,高捕头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没有完全消除莫梨的嫌疑。
不过善意的态度摆上来了,他也不好没有表示,让下属放下了武器,公事公办就好。
他们受到上头的消息,说是这里的民居还藏着魔教地母教的信众,才前来缉拿,才进了大门,就听见了金铁碰撞的清脆响声,明显是有人交手,急匆匆赶过来,却只见莫梨一人在这。
而疑似目标的男人,倒在地上,只看地上这扩散了一人有余的面积的血,就知道应是死透了。
不管如何,先问清楚才是。
“在下叫莫梨,才来徐州不久,本是来此走下亲戚,闻到了血腥味才进来,就看见远房的哥哥死在这,还有一个蒙了面的男子,我跟他斗了一阵,还是让他跑了。”
说罢,莫梨一指脚边的弹丸,烟雾还有点点残余,不难看出这个弹丸的功用。
至于亲戚之说,却是假话,只是这附近也没有莫梨认识的旁人,不说是这家的亲戚,她也不好说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
好在这家信众是后面从陵州搬来的,住了不过几年,能躲在这没早被官府的人捉走,应该身份不曾暴露,家庭的关系,这些捕快也不至于门儿清,这番说辞,该是够糊弄过去了。
不过莫梨这将将长开的外貌,又是女儿家,却用着这样的语气说话,还干练地抱拳行礼,颇显突兀。
莫梨并没察觉这层,如今强行抑制着情绪换上女装已是极限,再让她学着女儿家的作态,那就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也是不肯的了。
莫梨这番话除了关系这一说,其余地方俱是实话,捕头回想了下进了这户人家的所见,也并没有差错。
“蒙着面,那莫姑娘不曾见到那人相貌?”
莫梨点点头。
“不过莫姑娘是这家的亲戚?那么嫌疑还是少不了的,请先在此候着,待我们查明,才能放姑娘离开。”
嫌疑,什么嫌疑?莫梨却是不知道他们已知晓这家乃是地母教的信众,自然也把她纳入了怀疑的范围,方才说的,只是这层。
不过莫梨只以为是对方谨慎,也就没有多想,不过等段时间的事,说起来,她也不善查案,若是这些捕快能看出些什么,也好方便她找到那个谋害这位教众的凶手,为其报仇。
做个事还蒙着面,一看就不是好人,出手剑路阴毒,更是确定了不是什么善茬,莫梨相信,这位教众绝不是犯了什么事才遭了毒害,而是被坏人盯上了。
脑中突然一道灵光一闪,回想那人方才的剑路时,轨迹悄然与记忆中的出手重合起来。
与祭典那夜张太监的出手如出一辙,只怕练得是一样的功夫!
而且莫梨能看出刚才蒙面那人剑势中不乏张太监的影子,受其影响应该不小,说不准就是它调教出来的手下。
关系一定很近。
那么问题来了,那张太监那夜能让几位宗师跟随办事,能量绝不小,背后的主子地位也是,恐怕是皇宫里哪位贵胄。
这位教众不过是个小卒子,怎么会轮到张太监的亲信出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梨还在埋头思索,另一边捕快早已分作两批,一批查验尸体和现场,另一批在屋里乃至院落中翻找。
不多时,就有了收获。
倒不是凶案的收获,那尸体上着实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一剑穿喉,很是爽利,但这教众身上也没有习武的迹象,能做到这点,就是个三流都足够。
也就死者脸上的样子,或许凶手与他相识,不过这样,莫梨的嫌疑,却是不好排除,其余地方,那蒙面人在屋里找了一阵,拖了些时间,才被莫梨撞见,房间被他搞乱了,但偏偏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也就无从调查凶手的线索。
倒不如说,只有莫梨一人在场,说不定是自导自演摆脱嫌疑?
莫梨倒不知道捕头心里想了这么多,只在心里猜想死去的教众,是怎么被盯上的,他的父母,莫梨记得本是一同住在这的,又去了哪里?
这时,正好在屋里寻摸的捕快在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件物什,赶忙拿出来给高捕头看。
莫梨眼尖,看到捕快的动作,下意识就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集。
是地母教的信物,每位信众入教时都会发上一个的护身符,很是廉价,不过作为信众的证明,已是足够。
莫梨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捕快在院里四下寻找,找到不是凶案的线索,而是在找这个!
捕快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梨一瞬的异样,却是被高捕头察觉,他本就对莫梨抱着点怀疑,三十多年捕快生涯,更是让他能不动声色把注意力投入点去观察,自然注意到莫梨看见那护符时的异动。
“莫姑娘认得这是什么?”
高捕头话说着,却掩抑着自己的动作,在身上掏出镣铐绳索。
事关魔教,上头的意思可是遇着了有嫌疑的,先抓了再说,不能放过。
高捕头的态语气虽还是平淡没有变化,但藏着的动作,莫梨哪会看不出来,不过她不知对方对待地母教的态度,只以为是怀疑,赶忙回道:“不认识啊。”
莫梨茫然无知的样子装得煞有其事,边上还拿着护符的捕快已是信了,但高捕头可还记得上头的指示,距离拉进了些,镣铐突然出手,就往莫梨手上套去。
“我怀疑你与魔教贼人有关!不要反抗,否则刀剑无眼!”
高捕头毕竟来得晚了些,不曾见着莫梨与蒙面那人的过招,不然哪敢这么冒失,他看莫梨的外表,只以为她武功平平,才悍然出手。
我演得应该很像啊?莫梨大为不解,下意识就想反抗,只是猛地想起城里还有苏和他们在,自己要是落个拒捕逃窜的名头,他们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苏和还有帮小田的事在身,自己做师傅的怎好拖累他?
赶忙抑制了自己的动作,莫梨没有反抗,只做足了疑惑茫然的样子。
高捕头见状,总是宽下些心,这副表现,大概是自己误会了,但毕竟嫌疑在前,光是莫梨自称死者亲属一事,换作他上司在这,就定会捉了莫梨去,自己若是私自放了,吃挂落只是小事,看上头对地母教的重视态度,说不得捕头都要做不成。
高捕头还是束住了莫梨,不过只是绳索轻轻在手上捆了一圈,莫梨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家的丫头,本就生了些好感,既然莫梨应该不是魔教中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莫姑娘宽心,上头对魔教的态度,是先抓了再说,只要姑娘与魔教没有多的关系,回去问个话查查身份,也就可以回去了,就走个过场的事。”
莫梨却是心中翻腾,这都半年了,怎么还怎么重视!说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的经历,虽是跟教里没有沾上关系,但毕竟没个籍贯来历,经不住查,跟过去了,十有八九得蹲会大牢。
早知道刚才直接跑就好了,还呆着干嘛呢,连名字都报了出去。
莫梨暗自懊恼,不过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好再徒增嫌疑了。
赶紧想想法子待会盘问起来怎么混过去才是。
莫梨绞尽脑汁,勉强想出了个有可能混过去的说辞,捕快们查了一圈现场,对凶案还是一无所获,考虑到死者是魔教中人,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带着莫梨,高捕头带着手下们且先回去府里禀告,魔教事干系不小,徐州城中直接由知府来管,倒是让他近些日子能常见着他本该够不着的上官。
高捕头对莫梨挺有好感,虽然还是要按着规矩把她带回去,不过让捕快们把莫梨一围,别说手上的绳,不是细看,更是连里面的莫梨都瞧不见,算是给足了莫梨脸面。
徐州城治安一向不错,官府名声也挺好,看见被捕快逮住了,百姓们更偏向于被捉的人有问题,高捕头此举,是在帮衬自己,莫梨还是清楚的。
走了好一段路,总算是到了州府门前,莫梨还是没能想出破绽更小些的说辞,不禁紧张起来。
她肯定是不耐蹲大牢的,但要是逃出去,连累徒儿他们不说,被通缉了,后面行事就得躲躲藏藏,多有不便。
如何是好呢?
前面高捕头脚步一顿,就停了下来,莫梨虽想着事情,反应也快过常人许多,不至于撞上去,跟着停了下来。
不是,这都没到门前呢,应该不用隔着这么远通报吧,是被人拦下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梨更紧张了些,偏偏个矮,前面的视野给高捕头遮住了大半,只能见着前面顶上州府的牌匾。
“高捕头这是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声音有点熟欸,好像最近就听过,是谁啊?
莫梨原地蹦哒了一下,想看看拦住他们的是何许人也。
才蹦过高捕头头顶,莫梨脑袋露了出来,这才见着前头的人。
那人面白得很,说起来相貌还挺不错,衣着不差,甚至可说是华贵,身份想来大富大贵。
啊,莫梨想起来了,是前日在成衣店里见着的那个不知哪窜出来想帮她买单的男子!
莫梨这么一蹦,看见了那人,自然也被其看了个清楚。
待到落地,那人也干脆让高捕头让开,就让后面的莫梨露了出来。
有点尴尬,莫梨前日不曾给这家伙面子,结果这会手上还捆着遇上了人家。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不能,莫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尬笑了一下。
而陆华也认出了前日不理会自己的女子,饶有趣味的眼神投射过去,看得莫梨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