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什么人,跟在那人后面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莫梨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与徒儿的关系,自己隐匿得好,应该不曾给这人瞧见,自己装作并不相识,而是偶然撞见的样子,或许可以降低些对方的防备。
只是并未如莫梨所想,瘫在地上这人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莫梨顿感不妙,只见他嘴部一阵蠕动,就要将什么东西给咽下去。
这么果决?!
只是莫梨如今的反应,哪是寻常人所能想象,早在对方嘴部肌肉异动时,莫梨就有预感,手如电般击在对方喉头,劲力一吐,就将要咽下的东西给震了出来。
只是莫梨还是小瞧了敌人的手段,他口中的毒药,乃是秘制而成,藏于齿中时能稳固难坏,一但嚼破,又能顷刻化为液体,即便莫梨应对迅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难免还是有所疏忽。
随着贯彻的内气,这人再忍不住,一口漆黑的毒水从口中喷出,洒了一地,在莫梨细致的操纵下,便是一滴也不曾下肚。
但这已经够了。
莫梨本以为对方手段使尽,正打算继续询问,待到问完,在替他接上筋骨送去见官,只是莫梨将将想要要说些什么,地上这人猛得一阵抽搐,随后便归于平静。
莫梨急忙凑近,只见这人脸上最后只挂着诡异的微笑。
掰开他的嘴,莫梨才发现这人早已咬破了舌头,残留的毒水混进了血液,顷刻毙命。
好狠毒的手段!
莫梨暗自心惊,这人的临机应对,还有手底功夫俱都不弱,到哪都算得上是中坚的人才,结果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不论是一落到别人手里,就即刻选择自尽,还是他背后所属的组织,能提供这样见效迅速,毒性非凡的药物,起码都能证明一点。
那就是眼前这死人,背靠的势力一定不凡,若是什么小门小户,决然拿不出这等手笔,将这样的人物当作死士来用,还能拿出这样的毒物来。
更别说徒儿跟踪天上楼那人,不过是临时起意,因此这人大概也只是左近的暗哨,就有这等素养,还有这之前闻所未闻的毒物…
这样看来,这新冒出来的势力,恐怕与天上楼脱不了干系。
也不嫌弃,莫梨果断搜起这人的尸体,只是上下一寻摸,除了手里做工不凡,泛着楞光的匕首,就只有几个铜板,一张干烙饼。
还有一个地母教的护符。
莫梨险些被气笑了,保险手段做得倒是真多,就连这手下万一身死,尸身落在外人手里的可能都早做了准备,专门还在身上放个我教的护符嫁祸。
笑话,这可不就撞着正主身上了。
教众们多修习的武功,莫梨哪不清楚,除了些带艺入门,又不曾找她来指教过的,莫梨几乎可以说见过教里人全部的武功。
这人的路数,可与记忆的半点对应不上。
而且光是这毒物,就绝不是教里能拿的出来的。
不过地母教毕竟已被朝廷认定为魔教,这也不是地母教扎根的陵州,若不是碰到的是莫梨,让旁人瞧见,说不定八成的可能能给他们混淆耳目了去。
啧,还专门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教出来的成员又用的这种专为取人性命的武功,还有刚才一声不吭就果断自尽的性子…
说不是干坏事的,莫梨是万万不信。
如果是和自己之前所追的那伙人是一批的话还好,如果不是的话…
想到可能有两拨人在暗处酝酿着什么大事,莫梨就不禁感到头大,只是查一家就几乎让她竭尽心力,若是还有,她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过,既是让她见着了,那就怎么都不可能视而不见的了。
收起尸身上搜出的护符,毕竟这人作的是寻常百姓的打扮,莫梨又没有收拾首尾的时间,只能先将护符收起,免得有不知情的人撞见了误会。
一跃而起,并不用借力,莫梨就如风筝一样飘上了房顶,顶上视野开阔,莫梨又记着苏和方才走去的方向,只一眼,就远远找见了人。
苏和身体紧贴在墙壁上,靠着拐角,悄悄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只眼睛远远窥视着拐角后的画面。
跟了一路,天上楼那少东家,终于是到了目的地了。
巷子深处,竟又藏着一间不大的宅邸,紧闭的大门随着甘辛靠近,才开了一道缝,苏和离得远瞧不清表情,只见甘辛态度恭顺,小声与门里的人说了几句,才被放了进去。
苏和看着比起邻居高出一截的院墙,还有那样谨慎的作法,就知道想要混进去殊为不易,绝不是自己一人仓促能办到的事,不过眼下能知道这么个地点,已是足够,回去准备好再来一探不迟。
不知道师傅那边忙的案子又是什么,苏和也托陆实去问过,可惜陆实那边得到的消息只说是口风很紧,只能知道是有人在徐州城里计划着什么大事。
或许跟这不无关系,若能解决了,应该就能帮上师傅的忙了,苏和不知师傅为的什么原因不带上他们几个,但不让归不让,没说不让他自己从另一头卷进来嘛。
反正他放不下让莫梨一人行事,莫梨总是想把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也不想想,或许哪天承受不住了,又会怎样?
苏和不曾察觉被人发现,险些遭了袭击的事情,拍拍身子就要离开。
当然也没有见着,在高处注视着他的身影。
又跟了苏和一路,确定了徒儿无事,莫梨才停下脚步,又转向了方才甘辛进去的那间宅邸。
这样就好,作为师傅的,也不能事事都随身照应着,像这么暗中看着,也好锻炼他一次。
虽说莫梨不希望苏和急着独走,但不代表她不希望徒儿可以独当一面,只是别能力还不足呢,就一个劲涉险。
不想这些了,莫梨踩在屋顶的瓦片上,两步并做一步,一个起落,就跨过一个屋顶,却如鬼魅一般无声。
只是莫梨动作虽快,暗中护送苏和走出巷子也花了不少时间,待到她回到方才那间宅邸,甘辛正好推门而出,已是要回去了。
有些懊恼,若是刚才直接潜入进去,还能听下甘辛和里头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莫梨视力好,就是远远看着,也能见个分明,甘辛出来时的表情,纠结中混着为难与惭愧,也是莫梨晋入大宗师后隐隐接触到了天地间无形的一面,才能隐约间感知到这层。
所以说,里面是发生了什么?
莫梨没有贸然潜入,毕竟方才那个疑似暗哨的家伙本事就不差,难保里面还有什么手段,自身内伤未愈,又不精于潜行一道,瞒过不修此道的人不难,若是碰上行家,却是藏不住的。
如果暴露了自己,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就难办了,莫梨可不信对方的据点只有这一处。
正待回去,看着夕阳在地上拉出的长长影子,莫梨却猛得想起了什么。
不好!花了这么久,肯定要被陆华发现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想必这会正在到处找自己吧,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后面把自己关在他府里不让自己出去调查了。
这么想着,莫梨从屋顶上跳下,腿微微一屈,就卸去落地的冲击,现在用不到刻意藏起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在路上走吧。
莫梨走后不过半刻的功夫,没有牌匾的宅邸侧门又吱呀地推开,一个满脸疑惑的汉子从里走出来。
出去巡视的小子还没回来,又去坊市里偷偷买饼吃了?
在巷子里转了转,汉子就见到了地上的尸体,还有一旁吐出的黑血。
蹲下身去,汉子细细检视了尸身的死状,掀开衣服,在后背上找到如疹子一样密密麻麻的黑点,确信放哨的乃是服毒而死,见着尸体时绷紧的面部才舒缓了些。
收敛了尸体,汉子立马回了院里去,转进里头的书房,里面的,正是他们此次行动的主事者。
“这么急干什么,成何体统啊?要是坏了我的木料,仔细些你的皮!”
低头雕着木头的中年男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刚才这汉子急匆匆推门进来,险些让他那一刀凿歪了去。
“护法大人,不好了!李四死了!”
章余这才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公具,抬起头来。
“李四?这会该是他巡逻回来了吧,怎么死的?”
啪的一声,汉子拖着的尸体重重落在地上,露出背后连成一片的黑印。
“用上了透骨黑啊,看来是失手被擒了,没用的东西。”
拿起尚未完工的木雕,不再去看地上的尸体,章余就迈步出了门去,一脚正踏在地上李四的尸体,在腹部踏出鞋印的凹陷。
“还愣着做什么,收拾收拾,留下几个人看着,该换个地方了。还有明儿去跟甘家的人说说,叫他们小心点,计划在即,若是他们坏了我的事,可就不是换换这么简单了。”
“遵命!”
……
甘府的里屋,甘辛从怀里掏出白瓷的小瓶,拿在手里端详着。
几次高高举起,想要砸落在地,却又不敢。
毕竟半月多前回徐州时的那场劫杀,绝非偶然,本来父亲被强逼着在去年的厨艺大会上动了手脚,就已很是自责,几次想要自首,还关系亲近的田师傅清白。
结果父亲不过月前在家里与自己提过几次,后脚自己外出商谈生意,就出了这等事情。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给他们家的警告,若不是刚好路过一群热心的侠士,只怕他已将命都留在那了。
虽然将牛壮实一伙雇为护卫,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对方实力莫测,绝不是他们甘家一家开食肆的所能抵挡的。
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劝劝田娴,希望她不要参与进来,不然只怕会与田师傅一样一同被盯上。
而且,那伙家伙的话事人,换成了什么护法,做事相比原来那个激进了许多,被他盯上,就不是食材里暗中下手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