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是莫梨能坐的住的时候了。
匆匆地合上书出门,莫梨心里竟还有些轻松。
比起苦哈哈地读书,对莫梨来说还是打架来的痛快点,要不是为了天魔功的进展不得不增进自己的只是,莫梨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逆着各自钻回船舱的人流,莫梨很快就到了外头的甲板上。
灵湖正中常年水气迷蒙,加上今天日头不好,湖上正笼在雾中,可见度并不高,而透过这样的雾,不远处已经可见五六条小船正在逼近。
不是其他家客船的旗子,吴家大船这边打出的旗号也没有回应,该是水贼无疑了。
灵湖是有水贼不假,毕竟灵湖占地极大,几如陆地上的海洋一样,内里暗流礁石也不在少数,正中更是有许多不好探索的地方。
这便有了水贼滋生的环境。
毕竟地方险要,大胆的水贼在灵湖中找个隐秘的地方做据点藏身很是方便,只要没有大量的快船埋伏,趁着水贼外出劫掠时跟上找着藏身地,绝难剿灭。
而且水贼也不是傻的,敢当水贼的,多半水性极佳,若是真有这么个阵仗,十有八九会先为望风的水贼发现,从而无功而返。
但那也只是灵州的官府不愿拿出过大的代价来剿灭罢了。
不然以官府的人力,大不了再上奏朝廷,求些人手资源的支援,把灵湖细细搜上一圈,夸张点,让里面一只虾米都逃不掉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真要这么做了,灵州的长官降职都是轻的了,因而也就没有拿出过这等手笔。
因为真要逼得官府拼着这样的代价出面,定然是灵湖的水贼猖獗,犯下诸多不能忽视的大案,影响极其恶劣,坐视不理的后果要远比丢掉乌纱帽还严重。
辰朝方建立时,陆平扫除兵祸,所至之处盗匪也为之一空,让当时遭逢大乱十多年的世道为之一靖。
然而灵湖这里的水贼,其中还有许多大乱中落败的军士落草,仗着灵湖偌大,藏身处隐匿,还是一如既往嚣张,过往船只十个有八个都要遭难,湖运几乎为之停滞,只余一日不打鱼,家中就没有饭吃的些渔民还在冒险入湖。
而当时灵州的州府为战火后荒废了许多的灵州休养生息,恢复生产都来不及,偶尔抽出精力去剿贼,无关而反都是万幸,多的是连人带船一个都回不来。
久而久之,灵湖的官兵,甚至听到剿匪,浑身就会为之一颤。
没办法,上头的老爷只需要考虑提出什么时候剿匪就行了,而他们这些真个要划船进去的士兵们要考虑的就多了。
走什么路线能尽量不对湖里的水贼大爷不算冒犯,能够回去的话又要怎么糊弄上级,若是水贼大爷不依不饶追出来的话,又要怎么逃或是求饶,说不定也能有入伙的份。
因此那些水贼甚至嚣张到放出话来,要在灵湖立一个小朝廷,在灵湖上都要听他们的规矩,甚至索性要抽税,连动手的功夫都能省了。
这种做派,中原还是大乱,各家军阀混战时,当然还能维持,可惜,辰朝已定,各地的州府都已经开始运作,开始由废转兴。
这个时候还要当出头的蚂蚱,就是在跟才镇压了神州内外的辰朝挑衅。
于是水贼们没过两年快活的日子,灵湖便为之一空。
因为陆平亲自带着大军来剿他们了。
久经征战的将士乘着军中各个都是手艺绝伦的工匠涉及打造的大船,各个都是上到火箭弓弩,下到浑身披甲,装备齐全,修习着军中上乘武艺的精锐,寻常盗匪,砍十个都不带喘气的。
而这些精锐的,放在各朝都足称所向披靡的力量,还只是用来探路的,以将灵湖翻个底朝天的气势,每片水域都要细细搜寻,一株水藻都不会放过。
而找到水贼的据点以后,这些精锐要做的甚至都不是动手,而是留守将人盯住,必要时拦下,免得水贼逃窜。
欺负惯了才从平民里提拔起来充作兵吏的灵州官兵的水贼们,一开始当然不会惯着这些前来清剿的军队,凿船,放火,各种计策一股脑地往外使。
可惜,水贼面对的是才终结了乱世的军队,战时的工艺成长,让这些水贼发现过去的手段竟都不好使了,便是接舷战,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军士,也是手起刀落就是一个水贼,只有那些武力见长的大水贼头目,才有偶尔凭着运气击退了一小队军士的战果。
水贼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些军士们没有什么进攻的欲望,便是被打上门,也是上了船才会反击。
正当水贼们试探了好一会,发现军士们完全没有上岸缉拿他们的想法,正开酒庆祝时,他们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些军士的任务,只是发现他们,不让他们离去,同时把消息传回坐镇湖中央的担任指挥的那艘船。
然后就是当世绝顶的陆平循着消息直接踏着浪过去,一个人将整个水贼营地搅个天翻地覆。
往往是陆平才进去,一阵咻咻的气劲暴射声,然后便是四处的哀嚎,无数小船从藏身地驶出,却被停驻在外的军士们拦下,在哭爹喊娘的惊恐中跪地求饶。
于是不过一月,灵湖水患便为之平定,足足安稳了十年,才有新一代不信邪的水贼啸聚。
不过有这个先例在前,再是胆大的新水贼,也都懂了规矩,想吴家客船这等大船,上面都是身家不菲的人物,干上一票,吃上一年有余都算少的,为什么这门生意还能开下去?
因为灵湖的水贼们真的怕了,就是仗着水草丛生,洞窟遍布的灵湖,也只敢偶尔袭击些不紧要的小船,还往往不做绝。
如乱世时那种请坐船的客人吃刀板面还是馄饨面的事,都已经好久没有发生了。
就是怕事情闹得稍微大些,或许就有天兵过来,让他们齐齐授首。
没办法,辰朝立国那会的灵湖水贼,脑袋可都是在灵州左近的城镇官府悬到臭了才拿下来的。
所以此刻,吴家的大船附近,竟出现了这么些显然是水贼的小船,才让船上的客人和船家都感到格外的不解。
不少许久没见过水贼,甚至当作是玩笑的客人,临到当面了,终于真正恐慌起来。
甲板上,莫梨左顾右盼,就看见了帮着几个听故事的孩童找到了家人,指挥着他们入船避难的苏和。
当然,船上也还有些胆肥的客人,头甚至是身子探出船去张望着远处的贼船。
水贼的消息传遍了吴家客船,吴家久久没有经历过盗匪了,连防备都生疏了许多,船上竟凑不出多少护卫,还是加上些有一膀子力气的船夫,才纠集了应对这些水贼的人手。
水贼的船越来越近,莫梨与苏和早早就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剑上。
莫梨不通水性,虽说靠着深厚的内功,就是狗刨,也能在水中穿行自如,但要是打架,那还是不太惯的。
而苏和,游泳自然是会的,但水里使刀法,他也是真的没接触过。
所以两人都在甲板上等着水贼靠近,哪怕大船也不免有些摇晃,脚下能踏实地踩着东西,也比在水里拼斗好施展太多了。
即便吴家的护卫人手从船里一批批来到甲板上,一些不信邪的客人还是兀自在好奇,或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水贼,莫梨两人都识趣的没有去劝阻。
先前也说过,上吴家客船的,起码是有身份的人,都是一向发号施令的,哪里肯听别人的话,莫梨他们就是好心去劝,十有八九还见不着个好脸色,被骂个多事都是等闲。
这不,就有吴家的护卫上前劝说了靠在护栏便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客人,希望其进船舱暂避,结果就被劈头盖脸一阵骂,甚至上手推倒。
这些个胆大的家伙只以为这些水贼是气不过,出来耀武扬威的,没有那种胆子,所以才在这大胆放肆,去嘲笑这些个水贼。
雾气朦胧。
莫梨的目光穿透水雾,看见金属银亮的反光。
莫梨一手探出,便揽下一支飞来的箭矢,箭头停留在方才那个大腹便便的家伙眼前。
那富态的脸上沁出层层油脂和汗来,口张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肥大的身躯一动不动。
然后莫梨敏锐的嗅觉就闻见了一股子骚味。
心里嗤笑了一身,莫梨才见这家伙吓破胆地朝自己千恩万谢。
就是还有闲心对着莫梨恬不知耻地说了句,“姑娘救我这等大恩,我必纳姑娘为妾作偿!”
然后被莫梨嫌弃地一脚蹬在屁股上,整个人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飞落到船舱内部去。
在苏和的一声“好球!”中,莫梨甚至感到船都沉了一沉。
不过这一箭,已经表明这批水贼非是只是示威,只怕是真个敢动手了。
莫梨眼睛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