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一个照面,就连两个回合都没走过,舵主的两个左膀右臂都被斩却,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更是连滴血都没有沾上。
分明是冬日,斗大的汗珠却开始从舵主的头上沁出,他们何止是踢到了铁板,还是撇开四根脚趾,只用最后的一根小脚趾卯足了劲踢上去的。
“牛兄,无恙否?”
苏和懒得去管地上卖艺人的尸身,说是要拿下他方便盘问,但卖艺人也没重要到让苏和不顾其他去留住此人的性命。
苏和第一刀看似留手,不过是做给卖艺人看的罢了。
他仗着面板,早知道卖艺人的感悟偏向巧动刚,且都算不上浅薄,可见也是自成体系的,然而卖艺人手中花枪,花哨有余,却是偏向死板地操练架势。
再看那花枪比旁人长出一截的长度,苏和哪还能想不到其中有鬼?
第一刀骗出其中鬼祟,不过只运上七分的力,方便变招,面上却做出一幅全力以赴的自信模样,果不其然,就叫卖艺人着了道。
随后第二刀,才是元磁真气真正全力催动,破开卖艺人双枪的架势,苏和仿着记忆中飞影惯爱用的一式拦腰侧斩,帅气干练地取了卖艺人命去。
苏和本来想知道的情报,见到这三人出手的风格,就应上了泰半的猜测。
而这三人来青州城的目的,想都不用想,定是为了碎片而来,是早有预谋的,不然何必与扬威镖局苦苦纠缠。
至于身份,苏和知道,无生教身上,大抵都是有着标识或信物的,届时搜个身,就足以为证。
就连这三人在扬威镖局日日整事,苏和大致也能猜的出来,当时还在徐州城前,于破庙见到孙镖头几人,解决了雨夜杀人一事后,他便耳闻杀人一事的起因,乃是镖师为人买通,意图窃走碎片。
当时苏和不知孙镖头押运的原来是碎片,现在知道了,那么以碎片的紧要,能打听到其消息,甚至与押运的镖师搭上线,除去本就该对治下领地有高度掌控的官府,苏和剩下知道的一个,就只有据点开到徐州城,准备整个大活的无生教了。
从无生教在徐州的举动来看,野心不小,又有手笔又有野心,这样的一个势力,察觉碎片的威能,并觊觎碎片再正常不过。
一开始苏和倒也怀疑过,是不是与扬威镖局,或是孙镖头有私怨的人作祟,但眼下见到这三人的水平,他们要是有仇怨,大可不必这么磨叽。
大概是作为无生教这等阴暗势力的贼子,认知心性有所偏激,说不定就像在自己赶来前戏谑地折腾牛壮实一样,只是拿扬威镖局找乐子而已。
所以苏和索性不去管这些,捉住了人,拿回了碎片就算完事,至于怎么跟扬威镖局和江家交涉,好名正言顺地收走碎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恙,些许皮外伤罢了,就这些货色,咱能跟他们耗上一整天!”
瞬息三个敌人就剩下一个,牛壮实终于也长出口气来,驻着刀略作休息,嘴上却是一点不肯输,为了叫苏和相信,还握拳拍了拍胸口。
然后胸口吃了几发没能完全化解的铜钱镖所留的淤伤,叫牛壮实忍不住咳嗽数声,一口瘀血吐在地上,面色才又好上了两分。
苏和不去管他,牛壮实带的果然不错,好好完成了交托的事情,回去得好好发些奖金,这会便让他好生休息休息,自己则转向了无生教的舵主。
“就剩你一个了,选吧,想打,还是想跑?打可以,我俩都是后辈晚生,两个打你一个也不丢脸面,你若想跑,也是我两个追你一个,不过到时候劳费我俩费些腿脚,要发生什么,可由不得你了…”
苏和阴恻恻地笑着,手上摩挲着飞雪的刀刃,将其把玩,说罢,还在尾音里混了些桀桀桀的笑声,意图从心理上给这最后的一人上点压力。
苏和有些怕,倒不是怕舵主的武功,他与常无情在这,两个可称辰朝年轻一辈中刀法最卓著的两人,这无生教的舵主哪还能翻了天去。
苏和是怕,眼中血色未散的常无情,会不会刀一滑,杀顺手了顺便把这最后一人也做了。
好歹留个活口不是,有个活口问话,总比一个都没有好,怎么说这农夫打扮的人,也是水准顶不错的一流高手,在无生教地位低不到哪去,有这个在,说不定能撬出许多情报来。
就是得防着他自尽,苏和也不知无生教培养下属用的是什么法子,洗脑还是什么,个顶个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寻死的时候可谓是一个比一个快。
苏和这倒是多虑了,因为碎片并不在别人身上,正是在舵主处,以无生教徒的忠诚,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会想办法把握中,将碎片送回总坛。
于是苏和便见到舵主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口中含糊,似是想开口求饶,又碍于心中坚持的样子。
常无情并没有急迫的动作,只是勉力匀着呼吸,片刻后,呼吸终于不再急促与兴奋,回到了一开始的稳重。
“我选…”
苏和眯起了眼睛。
“选你死!”
说罢,舵主双手一扬,两只小巧的瓷瓶不知何时以出现在手心,随着扬起的手丢向面前,瓶塞也悄然不见,内里装着的液体纷纷扬扬撒出,在并不算宽的小路上泼出一道水幕。
苏和猜到这舵主不会轻易妥协,或许还有后招,不料偏偏是不知装了什么的瓷瓶,泼天的水如何能防?只能在谨慎下连连后退,避开这一道水幕。
待到瓷瓶落地,无生教舵主已不见了影踪,徒留下还未散去的口鼻中呼出的热气。
“化尸水,不是什么烈毒。”
常无情上前一步,轻嗅了一下,又见被地上两具尸体上,被液体泼及出,肉眼可见开始塌陷,做出了判断。
“是我大意了,追!”
苏和知道,这所谓化尸水,只对死人效果其佳,但凡对上稍有内力的人,或是血气旺盛些的人,效用便要大打折扣,他与常无情,本是可以不顾这些闷头冲过去的。
但事已成,苏和也不推卸责任,当即拔腿追去,反正有元磁真气的脚力,不愁那无生教的贼人能跑到哪去。
不过苏和才跑出小路,回到方才看见官兵的地方是,便远远听见了一句“哎哟!”。
急急奔去,苏和便看见,这条小路的尽头,无生教那位舵主,已经倒在地上,吃了满面的雪,一旁站着两人,一个干瘦,一个高挑,定睛一看,是林中侯与江雪华,也不知这两人又是怎的走到了一块去。
林中侯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如死狗一样的人,面上满是惊愕与绝望地看着扑倒在地的舵主。
“哟,这不是苏小友嘛。”
看见苏和过来,林中侯轻松地打了个招呼,才用脚提了提地上还卧着的舵主,给他翻了个面,苏和这才看见,舵主头上高高肿起,红得像画里的老寿星。
“多谢林前辈援手,此人与已经为苏某和常兄所杀的两个同伴,便是扬威镖局这些天怪事的主谋,方才还杀了城中的官兵,前辈拦下他,可是大功一件!”
苏和不吝啬好话,好好鼓吹了林中侯一把,说得林中侯老脸绽得像朵菊花,同时走到舵主身前,见他确实是昏死过去,俯下身就要去搜身。
“此人就是窃走碎片的犯人?!”
江雪华闻言,难得褪去了平静,喜出望外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声音都带上了波动。
“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正是。”
苏和头也不回,在舵主身前寻摸,不过才摸至腰侧,便掏出了一面腰牌。
“无生教的标志。”
不等苏和开口,常无情几乎在苏和掏出腰牌的时候,便说出了声。
“鎏金铜牌,上刻童颜老者,是舵主。”
边走上前,常无情一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遭,同时从怀中同样摸出了一面腰牌,却是与无生教的那枚截然不同。
“京中六扇门的腰牌!你是官家的人!”
林中侯惊了一跳,脱口而出,在场也只有他有足够的见识,识得这面腰牌。
这温润美玉所制的腰牌,与寻常六扇门中人概念完全不同,代表的乃是皇家认可,安插入六扇门的人手,不入六扇门寻常编制,但一应职权享受,皆取最高,乃是皇家所养,介于明暗面,纠察不便言说之事的存在。
“此人既属无生教,此案不能与其他案子同列,常某乃六扇门中专负责无生教的巡捕,此事应交由我处置。”
苏和挑眉,这是,要把自己这些人,都排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