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那几乎叫全称人都沾了沾喜气,收获祝福无数的婚宴已过去了三日。
但街头巷尾,还是不时有无聊的街坊邻居以此说嘴。
一是苏和大方的手笔,提前造势的故事,还有婚宴上便是隔着盖头,亦能得见惊心动魄的身段的新娘与气质稳重,积淀下许多仍不失原本清秀的新郎官予人的印象格外深刻。
二是近日,便是以徐州城之地利,也没接受到多少足以拉开人们话头的大事。
而在城中喧嚣之处的一座三进的宅院,不,该叫苏府的地方中,莫梨正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适才完婚的二人并没有出门旅行,或是做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而是如寻常人家的老夫老妻一样,只在家里过着小日子。
识趣的陆实等伙伴们,也没有过来打扰,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不对不对,这虎形须得再张狂些,要的就是舒张开筋骨…”
莫梨一手捏了个梨子,去皮的梨子果肉丰润脆爽,一口咬下便在口中爆出一篷汁水,另一只手精准地指向苏和掐起虎爪的两手。
苏和正在庭院里操演五形拳,五形拳作为莫梨最开始传授他的外功,威力自然不能与苏和现在的刀法相比,但却胜在一手调理脏腑肌体,养精蓄锐的成效。
至于苏和为何在下午时分,而不是晨起例行做功课时打这五形拳,那便是不合适说的事情了。
从莫梨那远胜于平时的水润面颊也能窥探出一二。
嘛,莫梨身负开发出修复肌体功用的天魔功,本就依托了强健体质的恢复力因此更是翻上了几番。
除去花烛夜那晚,莫梨尚且因从未品尝过的感觉而有些不适,在之后的三日,食髓知味的莫梨哪里会不愿重温那交织着爱意的交融。
甚至叫莫梨自己都有些洋洋自得自己的远见。
莫梨苦心冥想所开发出的玄冰劲,苏和日日修行,并不懈怠,凛冽圆润的真气带动着肾脏气息更壮,反哺其他脏器。
而这份好处,便在这几天尽数受用在莫梨身上。
唯一可惜的,便是苏和虽有小开不算开的挂,但内功修为上,与莫梨仍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辅以玄冰劲相助的神勇,也不过一时能取得上风。
待到相持已久,粮草不足的苏和军就只能节节败退,反要遭莫梨军骑到头上。
当然,莫梨何等意志,岂会让这点欲念夺去了心神,因此战役的最后,一直是各派将领,斗至酣处难分上下,便一齐鸣金收兵。
这样,只消白日里苏和多打上几趟拳,饭食里多添些饱含营养的食材,军士们吃得饱足,战前自然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听了莫梨的话,苏和内劲运起,架势再撑,总算合了莫梨的意,效果立竿见影。
两趟拳打下,苏和精悍的肉体上,亦是沁出一层薄汗,莫梨早从躺椅上下来,手里抓了手帕,上前为苏和擦汗。
这样的场景三日里并不少出现,或是莫梨择菜,苏和做菜,准备一天的膳食,或是莫梨埋头读书,苏和为她准备好点心与饮料,亦或是像现在这样。
轰轰烈烈的经历可以培养刻骨铭心的感情,但长久的陪伴,却在柴米油盐的相伴中考验。
这点上,两人更是分外地契合。
因为两人都知道,感情开花结果以后,便是缔结相伴的盟誓,更要为往后贴近到无以复加的生活做长远的考虑,小心地经验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
相互的惦念和顾虑下,即便只是平淡的时光,也如添了蜂蜜的甘水一样清甜悠长。
“阿梨,话说前日你所说那打算最后为这里留下的礼物,可有了眉目?”
莫梨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沓一沓的纸张,上面凌乱地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或坐或立的人影。
“还没,此事当真比本来想教给夫君你的能破一切招法的刀术还要难办…”
放在一旁不时模拟比划的左手挠了挠头,莫梨颇有些苦闷地回答道。
莫梨一开始的设想,是将自己这十多年来,从百家学来的各式各样的武艺整理出个脉络,构建起一个体系,提炼出心得。
以莫梨的见识,莫梨所会的武功贯彻南北,通达十八般武艺,广博的同时,亦不乏精度,将其囊括起来,莫说是作为莫梨一人武道的总结,便是为天下武学为纲亦无不可。
毕竟莫梨虽不知晓,不认识的独门技法世上仍有许多,但千百年下来,兵刃是这么个形制,人体还是这么个结构,背后的武理,总是大差不差,难有根本的分歧。
而莫梨如今的水准,说是触及到如今武道的顶层,也不为过,对各家兵刃武艺的认知,同样也是深入核心,去繁存简。
真说起来,除了离群索居,久不出门的京师中那位大宗师,天下间唯有莫梨一人,有这么个资格,替天下武学列纲做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天下间的事情,又有多少是容易的,何况阿梨这样远大的志向,不用太逼迫自己,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呢,慢慢来就好。”
“说不定哪天灵光一现,眼下的阻碍一推就倒了呢?”
苏和端着盘才出炉的南瓜饼,劝慰着莫梨。
莫梨还是太过努力了,若不是苏和每日都给她划好了时间,不在这个时辰不许思考这件事,莫梨只怕昨日就将自己逼到油尽灯枯。
“才没有那么远大呢,不过是我一人的呓语罢了,天下英才多少,他们的武道,他们的感悟,我又能学到多少?”
“一开始念头才起的时候,倒是热血上涌,想狂言备述天下武功,夫君也是坏的,又拿这句大话来调侃我。”
“至于现在,我只希望手底写出的东西,能够足够凝炼,足够全面就好,将我的想法尽数记下,希望以后能有向武者从中获益。”
莫梨早没了最开始意气上头的狂念,转而脚踏实地起来,只要能将自己的感触种种记下,就算成功。
饶是如此,这浩瀚的工作量,彼此关联性甚少的种种武学,都叫莫梨头大,直到现在,莫梨也不过草草整理出了昔日为苏和构思破剑七式的思路。
但果然,其他的话莫梨尽可以听从苏和,但此事关系武道,乃是莫梨最热衷的学问,莫梨并不认为,现在是放弃延后的时候。
“真是的…既然是阿梨的想法,那我也不会擅做干涉,但起码约定的时间可不要超出哦?”
“要是阿梨忘了时辰,那可别怪为夫,就是拖也要给阿梨拖回去休息,不听话的阿梨,可要在床上好好收拾。”
伸手刮了刮莫梨的鼻头,苏和放下了南瓜饼,调笑了一句。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下意识回了一句,莫梨面上不住染上了绯红。
“对了,少年英雄会该不到半月了吧,可有消息了吗?”
莫梨记着,匆忙的成婚,还有这几日的闲暇,都是在可能的大事间挤出的,少年英雄会囊括南北百来家门派,更不禁符合条件的江湖散人。
辰朝因朝堂态度偏向扶持武林,不少大派都与宫廷有关联,反而不需要诸如武林大会之类的旧例。
如此算下,四年一度的少年英雄会,正是武林中最紧要的盛会,在此会中展露头角的年轻人,几乎无一例外成为往后武林的中梁砥柱,只要没有中道崩殂。
这种盛会,牵连的人脉势力之广,天下再难有,以苏和那所谓会让碎片自己找上门的体质,去那定能找到线索。
而且莫梨也有着私心。
苏和习武虽晚,但好在进境极快,如今也不过二十二三,正在年纪限制之内。
莫梨希望苏和能够参与此会。
这样,莫梨就能向许多莫梨熟识的人或是门派炫耀一下,自己的夫君,是多么出色,多么与自己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