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兄,李远兄弟是说常无情?”
莫梨想了起来,常无情与李远,险些在擂上双双因比斗而双双横死,还是自己搭救了一手,不过也是这一遭,反叫两人不打不相识,处成了交流武道的友人。
只是那夜之后,李长宁及其次子身死,往来贺寿的一众江湖人散去,只留下李远一人收拾偌大的烂摊子,又有重伤在身,需得调养,只这两件事,就足以叫他这半年多都没有什么功夫关心外界。
更是没有可能知道,常无情其实乃是还有密谋野心的陆华的爪牙,为其奔走。
“正是,我与常兄当时相谈甚欢,更约定过往后再较量上一场,如今我已为宗师,也不知常兄到了什么境地,他那手刀法,便是我现在想来,也并无什么把握可以破去,只能临机应对。”
“常兄我记得当时相谈,他年岁并不大,还有参加此次少年英雄会的指望,说来也是惭愧,我那时见猎心喜,直将常兄当做彼此较量,共攀武道的宿敌来看,其实常兄比我小了近十岁,也将有一辈之差了。”
“所以我想,常兄颇为好武,最喜的便是见识从未见过的武功,少年英雄会这等盛会,便是他过了年纪,只怕也没理由不来,我这才到,不知是不是没撞见,镇上走了一遭,并不见常兄,所以才斗胆一问,莫前辈可有在此见过他。”
李远用着颇为期待的口吻说完这番话,反倒叫莫梨有些犹疑,究竟该不该告诉他常无情的真实的身份了。
但转念一想,常无情此前带队而来的时候,那股子阵仗并未遮掩,又是代表朝廷,天然便在眼下满是江湖人的镇上鹤立鸡群,李远只要稍作打听,总还是能打听到些许。
于是莫梨稍作斟酌,还是决定小小提醒他一下。
“常无情的确来了,不过李远兄弟且要做好准备,现下的常兄,已不是你当时所认识的常兄了。”
说实在的,莫梨自己也不知道,常无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念头,什么想法。
可惜日前在瀑布石碑边遇见他的时候,实在人多心杂,莫梨无从以灵觉分辨属于常无情的心情。
至少,如果只是因在青木镇的相遇而论的话,莫梨是怎么都做不到将他与陆华手下心狠手辣的爪牙联系起来。
那会的常无情,虽运使的是一手专以杀伐为纲的诡异刀法,但常无情眼中,依旧存留着一份温润,对生命本身的珍视,刀无情,人却有情,是故以人御刀,刀中冷漠的魔性尚且能得到抑制。
但若是现在,莫梨说不准。
“莫前辈此话何意?”
李远不过才来半日,才往庐山派走过一遭,并不知晓镇上近来发生的事情,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
“到时你若是见到他,应当就会明白了,他现在,与我们已算不上同路人了。”
莫梨并不好往深里说去,说得多了,要是将李远牵连到有关陆华的事中,就不妙了。
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远也明白莫梨并不想再说下去了,即便心头还是抱着疑问,也识趣地并没有追问,只是心底盘算,准备待会去镇上打听。
“不劳烦李远兄弟相送了,告辞。”
将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免得浪费,莫梨抱拳,便往外离开了茶馆。
......
“捏麻麻的,怎么感觉哪里都能见到这些家伙,跟双马尾小精灵似的。”
镇外略远的山间,一处荒废的土地庙,如今正被来的晚,没有去处的少侠们占了,充作睡觉的地方,但在白天,少侠们还是都往镇上去,或是前往庐山派,亦或是于山间游览,庙中并未有人留下。
本该是这样。
悄**躲在灌木中,苏和一手还抓着一枝树枝,举在头顶,窥视着庙中,只见庙中几位样貌年轻的少侠互相对视一眼,便各自取出一件物什,互相传看过,似是对过了身份,才终于卸下了防备。
隔得距离虽远,不过习武许久,苏和的眼神也比以往好了许多,并不难看清楚,那几人拿出互相印证的,乃是地母教的护符。
这熟悉的作风,苏和当即便想到了遇到过多次的老熟人。
“什么什么,苏兄说的是哪里的话,双马尾小精灵又是何物,还有他们刚才互相看的那是什么?”
灌木里一个脑袋忽的探出,顶着一头散落的枝叶,不过才露出瞬息,便被另里伸出的一只手按了下去。
“陆兄小心些,这里离他们不远,他们也不是傻的,小心被注意到。”
“还有,他们方才交换看过的,应是地母教的护符。”
“至于话,那是网上学的,网上是哪里,陆兄不用问。”
“哦。”
即便是蹲着藏在灌木里,陆实仍是点了点头,惹得枝叶又是一阵晃动。
“也就是说,他们是地母教的人喽?不在陵州呆着,怎么到了此处,不怕被人发现检举了吗?”
陆实又问,身子挪动,在灌木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陆兄忘了?地母教新教主带一干教众蛰伏,便是逃在外的,也有人去放了消息通知,这我不是与你说过吗,当然不会扎堆出现在此。”
“想想上一批用地母教护符的家伙,是哪些惯爱嫁祸的家伙,咱们可跟他们起码交过两次手呢。”
见陆实反应一时迟钝,苏和也并不恼,替他再解释一通,眼里犹自瞅着庙中那些人的动作。
“想起来了,又是无生教是吧,还当真是哪里都有他们,少年英雄会也来凑这个热闹,也不知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不会是盯上碎片了吧?”
“有可能,不过还得需观察观察,本来是听说有人行迹诡异,似于平时作风不同,还以为是不定是常无情那边的小动作,没想到跟来这里,还有意外发现,陆兄也盯紧了。”
“那是自然。”
两人于灌木中一左一右分开,欲要将视野拉宽,更好看清里面人的行径,只见他们在庙中四下走动,却并未翻动那些被外出的少侠们留下的诸如铺盖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将某块地砖擦干,稍作挪动庙中所留的神像,香炉中,也重新点上了新的香。
“等下,从刚才我就觉得,那边的树丛,是不是老是在动来动去,谁去看看?”
庙里忽的传出声音,叫苏和与陆实齐齐僵住,不好!
“希望起码是只野兔,正好抓回来,老子也开开荤,这天杀的食肆,趁着少年英雄会抬价,老子一个不察找了他的道,教里发的钱都给捞光了,这几天嘴里淡的野鸟都要来觅食了。”
看来并不是发现了有人在...
但这并不能叫苏和还有陆实两人定下心来,毕竟说话的那人,还是在往灌木中过来,转身向外逃,定是要被发现,悄悄挪动,也不免带动树丛,惹得对方前来查看。
反倒是停在原地,灌木茂密,除非贴近到几乎撞上,只要老实呆在原地,或还有不被发现的可能。
于枝叶的缝隙中,苏和只见一长相颇为着急的汉子直挺挺朝着灌木而来,却不是往着陆实才去的那头,而是向着自己这边。
看他样子,应是比较粗放的吧,应当检查不会太过细致,只要保持不动,他在这边搜寻无果,应该就会退回去了。
苏和看着他粗略地做出判断,并放缓呼吸,几乎将气屏住,整个人一动不动,手里的树枝犹自举在头上。
不料这看似粗犷的汉子却细致地一点点拨开枝叶,一寸寸地往里寻摸检视。
“小乖乖可是吓到了不动了?别怕,哥哥只是饿了,这就来找你,烤兔子,嘿嘿,我的烤兔子。”
苏和听着对方捏着浑厚的嗓音说出这样一番话,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还是犹自忍耐住,保持着一动不动。
偏偏这时,苏和背上忽的一阵瘙痒,却是一只虫子落到了苏和背上,似是将这里当成了冒险的好地方,上下左右来回爬动,却迟迟不见离开。
苏和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但是担心为那汉子发现,又只能强自忍着,不能一把将手伸到后头将那恼人的虫豸扫去。
这时,苏和算是有些体悟到,前些日子与莫梨玩闹,行夫妻正当的行为时,莫梨的感受了。
“阿也,是蛇!”
只见那人忽的高声叫起,一个箭步蹿出灌木,苏和偷望一眼,只见一只菜花蛇上半身探出灌木,对那人嘶嘶地吐着信子。
苏和都没注意到,他们躲进灌木匆忙,并未察觉到,这灌木里还有蛇栖息,不过看样子,这蛇挺是安生,分明晓得人并非它食谱中的东西,只是为那人踩到了尾巴,才怒而示威。
“原来是蛇,当真是晦气,老子偏就属蛇,算命先生说这是本家吃不得,杀了都要折老子的运。”
那人骂骂咧咧,拍着衣服上沾上的树叶离开,苏和总算长出一口气,手用力一甩,便将背后那还在苏和背上探索的应是蚂蚁的小虫扫开。
不料灌木中另一头,陆实忽的蹦起,转而又捂上两腿,口中咋咋呼呼,休说脑袋,就连半个身子,都大大方方地露在灌木以外。
听闻动静转头的粗犷无生教中人与陆实眼神对上,就连听闻动静,赶到庙门口的其余无生教中人,也同样望见了一手捂着屁股,一手往下,应是揉着腿的陆实。
“好你个小子,居然在这藏着,枉老子还以为是野味,欺骗感情!叫你见到我等无生教办事,留你不得!”
苏和长叹一声,本是想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看完,顺带听听能不能听到什么密谋,为陆实这么一搅,却是全搅黄了。
于是苏和也在灌木中站直,在外袍上轻扫,拂去沾染的枝叶杂物。
“你这一说,我们本来不知道的,不也就知道了?不过也是你们运气不好,好好的让我俩窃听不好吗?现在我只能动手,叫你们自己乖乖说出我要的东西了。”
冒出的苏和擦拭着才出鞘的飞雪,将庙中冲出,与粗犷的无生教徒汇合的其余无生教徒吓了一跳,分出两人迎上苏和,却听见苏和一边抚摸着飞雪的刀面,一边这样惋惜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