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常无情难得多了话，苏和排开人群，从擂台另一边缓缓登台。
“没错，我来了。”
苏和一步一步尽是坚决，似乎还有些放松，没有半分逃避回绝的意味。
“你本不该来的。”
苏和心知肚明，常无情说的是陆华所下的，要常无情杀掉自己的指示。
“但我现在可以来了。”
这可是常无情自己答应的，两边达成合作，就是有机会，造成这样局面的，当然是莫梨还有苏和的努力。
“那......”
“停停停，你是这么多话的人吗？片场都要变了，虽然这么说话也不用交版权费，但我可没说这种话的逼格啊。”
见常无情还有话说，苏和连忙喊停，整的跟谜语人似的，没看下面就是知晓始末的莫梨都被搅得云里雾里地在那歪着头吗？
还挺可爱的。
“也是。”
苏和扁了扁眼睛，常无情怎么还应和上了，虽然是事实，但这样说自己也还是会不开心的啊，算了，毕竟也是自己先说的。
“苏兄，青州城可惜，你我比试之约无从实现。”
“所以就拿这次补上喽，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可是在心爱的娘子面前夸下海口，要把你打扁的，所以要不要让我下，给我涨个面子？”
苏和跳脱地说些不经的话语，常无情不为所动。
“苏兄说笑了，你很认真，没有把这次对决看作儿戏，我也不会留手。”
语言攻势毫不奏效，苏和脸上也无丁点失望的表情，飞雪出鞘，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将常无情整个人囊括在视野中，鹰隼般的眼神如剃刀一般，将要透过任何遮掩将他看透。
常无情也抬起了手上的薄刀，一抹血色出现在眼底，面部依旧冷漠，却自有一股邪异的氛围透出。
莫梨紧张地看向台上两人，气势这中玄乎缥缈的东西，非得精神格外敏锐，或是身经百战，武功见识皆是超绝的人才能轻易感受。
而在莫梨的感知中，苏和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但在常无情面前，气势还是被盖过了一头，洞彻的眼神，似乎不足以把握那邪性诡异的变化。
“莫前辈，苏兄胜算如何？常无情看起来很是不妙啊。”
陆实关切地询问，只是看见常无情摆出架势，他就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似乎自己家传的陆家剑谱，还是自己另学的百花剑，在常无情面前都只会被拆解得七零八落，常无情能有千百种办法绕过。
莫梨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常无情那般刀法，我也是第一次见，恐怕走上了前无来者的道路，但夫君的刀法真意，似乎并不比他要弱，因此胜负尤未可知。
只是夫君的刀法毕竟才成，尚且需要积淀打磨，而常无情的刀法，显然已经步入这个层次月余，而且他的身上，似乎有些熟悉的气息。
看来常无情的确是拿出了全力，面对之前的对手时，他并没给我这份感觉。奇怪，我是在哪里，碰见过有这等气息的敌人？”
莫梨努力回想着，而台上，常无情赫然动了。
尸山血海。
这是血刀刀法中精深的一招，意思是此刀下的亡魂，只会堆积出血海尸山，常无情早早便发现，苏和的刀法与常人大有不同，分外独特，对同样修习刀法的他大有裨益，因此半分不曾留手，出手便是杀招。
“来的好！”
尸山血海一招虽刁钻，却仍是血刀刀法中的定式，即便变化层出，在苏和的眼中，却依旧有着章法规矩。
飞雪掠出一道刀光，分明是头一次见的招式，苏和一刀却精准地找到了常无情刀法的脉络所在，仅有一处的破招的可能，只在瞬息的时机，却一分不差地被苏和抓住。
“是我传给夫君的破剑式？”
即便对上的是刀，但其中的意味和思路，莫梨一样能清楚认出，这分明就是出自自己当初用身体让苏和记下的破剑七式。
莫非夫君的把握，便是自行了悟了破剑式的延伸，通晓了破刀法的真意了吗？不，绝不会这么简单！
只这一刀，莫梨就对苏和生出了空前的信心，这一刀的深意，实在大大超过之前拿其他选手练手时的表现。
但常无情的血刀之所以能叫莫梨都大为称赞，隐隐有些忌惮，便是他的刀法，早超脱了血刀的藩篱，升华其意蕴，萦绕血刀那股魔性，正是要在不可能中生出可能，苏和出手应对，才是称了常无情的意！
薄刀不知何时再常无情手里滚过半圈，刀刃的朝向就此颠倒，向前的姿态在身法的变化下诡异地改变，就连出刀的轨迹，也随之换到了本毫不相干的路径上，分明不是尸山血海所能衔接的变化，却毫不突兀地被常无情所实现。
“我看见了！”
苏和亢奋地喊道，精气神头一次超脱 一般活跃，常无情刀法的诡异变化，早在肌肉发力之前，便被反应快上一倍的苏和所捕捉，接着看出了端倪。
“魔刀的变化果然可怕，现在就请你品鉴品鉴，我这无间刀法！”
“无间？”
莫梨闻言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紧接着眼睛亮起。
“以无厚入有间，还是出入无间？不，应该是两者皆是。”
莫梨只见苏和手中飞雪几乎在常无情再动时同时变化，直指下一刀的破绽命门所在，好似两人排练好的表演，同时足下生变，却是莫梨都没教授过的高深身法，人分明还在此处，气机却随之隐匿。
果不其然，苏和气机一消，魔性无从索敌，常无情微微一愣，刀法的变化便慢上了一筹。
“果然是门高深的刀法！夫君给的惊喜当真不小，刀法去无厚入有间之真意，便如庖丁解牛一般，万事万物于刀下皆有结构可循，寻隙出手，自然无往不利，游刃有余，牛遇上了，就要被剖为皮肉骨骼，盔甲遇上，甲片也要与系带分离。
真意果然与我破剑式大有相同，只是却一举达到我预想的破尽天下武学兵刃的境地，我从招式技法本身的道理出手，他却是以无上眼力，窥破敌人一举一动，敌人出招的结构尽收眼底，破绽自然了然于胸。”
莫梨欢喜地不住解说，为见到这样一门高绝的刀法欢喜，也为是夫君开辟这么一门武学而高兴，上头两人不过一次错身，便说了这许多，也不知为何竟也能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更要紧的，还是夫君这手配套的步法，当真了无踪迹，出入无间，似是夫君本出奇制胜，因地制宜的巧思而出，却并未因刻意而落入窠臼，身法腾挪间，几如镜花水月，气机杀机一并隐藏，叫人难以寻摸。
须知高手对敌，早已不止依赖视觉，瞎眼的高手为何还能保有一定的武功，适应之后甚至能一如寻常，正是因为高手能活用听觉嗅觉触觉，对敌往往捕捉对手之气机，精准只在视觉之上。
而夫君这手身法，却恍若穿行无间，气机伏藏，难以估摸，搭配无间刀法，每逢对敌，只怕一刀便能毙命，甚至叫死者自己都无从察觉！”
莫梨恳切地感叹，苏和的奋起直追，武功何止是精进，几乎是跟被灌了顶一样的飞升！
“也就是说，苏兄要赢了？莫前辈这么一说，苏兄不会凭这一手刀法，就已是宗师了吧？”
陆实惊喜中略带懊悔，他做出了早该做出的改变，武功大进，可在苏和的进步前， 就跟跨过了小水沟似的，全然高兴不起来。
“不，常无情也并非这么简单，我此前对夫君的身法教授略有忽视，这是夫君的短板，因此夫君身法虽巧，但尚需苦心磨练，尚未达到火候，若是身法完全，蒙蔽常无情或许理所应当，但现在的话，骗不了多久。
而且夫君尚未到宗师，宗师毕竟还要考教内功，夫君同样略有欠缺，但这无间刀法，精义已经开始超脱技而入道，也就是可以直入大宗师，甚至能接触武林神话一级的刀法。
至于常无情，他的血刀达到得更早。”
陆实如受了雷击，缩回一旁不再插话，而莫梨只抬头看着台上，苏和如今，已经真正有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资格，不巧的是，对面的常无情同样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跳出循规蹈矩的进步的奇才。
高下到底会是如何，已经就连莫梨都无从给出准话，非得到最后一刻，才能看出端倪。
莫梨只希望赢的人是苏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