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莫梨所言,常无情虽然没能及上苏和的变化,擦身交错下,反倒是他被锁定了破绽,但血刀魔性的本能,还在常无情反应之前就做出了回应,薄刀反撩,却不是护住自己,而是朝着苏和的位置斩去。
怎么做到的?苏和分外讶异,这一刀来的当真精准无比,找到了苏和所在的身位,绝无落空的可能,自己若是不管不顾,一刀下去自然能抵在常无情的要害,可常无情的薄刀,同样也会抵在他的肋下心外。
两败俱伤!
这并不是苏和想要的结果,手腕一翻,飞雪倒卷回相护,截在常无情薄刀的来路上,亦是这一刀紧要的关窍所在,将这次危机彻底化解。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何青青不禁发出疑问,她也是用刀的好手,才能看出方才常无情这一变,分明没能锁定苏和的方位和所在,难道是运气好蒙出来的么?
怎么可能!
“唔...原来如此,常无情并非觉察了夫君的位置,他只是本能地就判断出,他刚才的招式和姿态,在何处最为致命,也就是说,他只是对最能对她造成威胁的地方出刀而已。”
莫梨面色凝重起来,这份电光火石间的精准判断和决断,这就是血刀蜕变出魔性之威吗?当真可畏可怖。
须知从古至今,从没有说只是有一身顶级配置的内外功,就能成就绝顶高手的说法,生死交战间,内功修为,招式精妙固然重要,可临机决断的斗战之智慧,同样是实力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
小儿持匕,亦有杀死大人的可能,似陆实一开始将百花剑使得呆板的模样,就时常被实力相差无几,甚至理论上还要弱一筹的人打败。
而常无情方才的表现,真真就是最顶级的决断和反应,只这一手应对之能,轻易就能对上比他更高一筹的敌手还占据上风,难怪就是莫梨自己,都会从常无情身上感到威胁。
因为哪怕常无情对上自己,千万种可能中也许只有一种是他能反败为胜的,他就是有捕捉到那丝机会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莫梨并不是没有,她亦是天生的武道种子,刹那间的选择,总是最为有利的,但常无情有那样的可能,就已经截然不同。
“那万一苏兄不在他出刀的位置呢?”
陆实并未在远不及苏和与常无情的打击中颓丧多久,只说话这会就已平复了下来,出口问道。
“不,不会,如果夫君没有在那一瞬间就把握到最有利的位置的能力的话,又怎么可能将常无情逼到这个地步,常无情当然相信,夫君会在那个位置。”
莫梨奠定地说道,常无情对夫君的认可,似乎并不比自己差许多,这是武道上的信任,在他看来,夫君就是有这样的潜力,而夫君也的确如他所愿将其兑现。
苏和心惊之余,手上却并未停歇半刻,常无情以两败俱伤之势迫苏和回护,但随即产生的新的破绽,还是被苏和敏锐地抓住,,这个破绽不足以像方才对常无情产生绝杀之势,但用来推进,将常无情逼入下风,却是实打实的。
因此苏和不假思索以飞雪迎上,身法更是协同跃动,交织变化的步伐,错乱的影子,还有苏和半分也没有的杀心,叫他气机如水中之月,只不过一层朦胧的影子,仍旧叫常无情拿捏不定,目光所及,也只是追随着残影。
但常无情并未因此有丝毫的畏缩,两败的招式被苏和拆解,转瞬落入下风,他也只是尽力抵挡着苏和四面八方的刀影,一招一式的应对皆被勘破,却终究不能触及胜势分毫。
急切之下,苏和又一扭脚步,瞅准常无情挥过一刀,招式用老的间隙,一记胡天飞雪悍然出手。
“不好!”
边上陆实等人只诧异地看向莫梨,因为苏和衔接的这一刀,实在好到不能再好,自然而然,恍若这刀本就该是这么出的一样。
然而莫梨却知道,常无情已经开始摸清夫君的路数了,正是因为他这刀用的实在太好!
莫梨话音才落,常无情似乎早知苏和将出此刀一般,早早留有了转圜的内力,收住了劲,顺势往地上一躺,以难堪,但是尤为有效的方式避过了这一刀。
常无情的动作苏和当然看在眼里,远超常人的反应眨眼间便看清了常无情一举一动都轨迹,只是正当苏和以为常无情是要顺势用出地趟刀,已然扭转刀路之际,常无情的薄刀,却似延长了一般,并非朝着苏和的下盘,而是直指胸腹而上!
判断...有误?
不,苏和立时明白,常无情就连这一步自己的应对都已算到,所以才以极为接近地趟刀的姿态和动作发力欺骗自己,因而斜向上刺的一刀,才会看似歪扭软绵,但杀机却是分毫不减!
苏和抽身而退,刺的速度不比其他,纵使苏和在刺的一瞬间便有察觉,却也不及腾挪,只能向后闪身拉开,距离一拉开,常无情舒舒服服地自地上起身,非但方才竭尽心思缔造的优势荡然无存,就连一直在常无情感知外的自己,也重新被捕获。
苏和不由得烦躁起来,为什么?难道是我现在的武功造诣,还远不及他么?
唤出面板,苏和看向两人的属性差距,内功上仿佛,刀法上仿佛,就连轻功上亦是仿佛,最后在感悟上,却是苏和胜了一筹。
这非但没有让苏和安心,反而助长了他的焦躁,屡屡不得手,并非是招法上的克制,也非功力之差距,而是自己被他所看透了一样被化解,打击实在沉重,就像是在时刻证明苏和不及常无情一般。
“夫君...”
莫梨捏紧双手,担忧地望着苏和,夫君分明已经显出来动摇和急躁等等败亡的前兆,而常无情,却还是那副冷脸,就连过招上一时比出高下,也不见一丝表情上的波动。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苏和口里不住喃喃自语,常无情能接连逃出困境,定有缘由,绝非只是血刀胜过他的无间刀法许多,他必须想出是为什么!
常无情并没有急切地趁苏和焦躁之际动手,反而只是一式简单的血流成河,不过是血刀中给初习者习练的颇为浅显的招式,也算精巧,但破绽相比血海尸山,就要多出太多,也更容易被 察觉捕捉。
苏和不假思索,无间刀法之心法霎那间窥破血流成河的来去,乃至常无情身体的运动,出刀先于头脑,便向着血流成河那处并非最大,却是最为致命的疏漏而去。
常无情的眼睛终于眯了起来,偏过头去,眼神便不能为苏和所辨别,通过眼神辨别对方预计要下手的位置,亦是高深的对敌技巧,眼下苏和便被常无情屏蔽了这份便利。
常无情也因此不能得见苏和的动作与应对,但这并不妨碍,毕竟只要苏和身法运起,现在的他,就的确还不能破解苏和的这套出入无间的步法,但他也不需要破解。
因为苏和已经自己送了上来。
斜撩而上的一刀落空,常无情扭动身体,让苏和的刀所向的破绽变得不再致命,即便划上,也只是在背上开一道深逾三寸的口子,但常无情手指一阵蠕动,本正握的刀霎时翻转,拼起内气逆运,常无情的刀赫然速度不减,反向割回。
目的地,正是苏和为出刀,而终于显露出一道别扭的可以直通的路径的脖颈。
刀光闪落,常无情的薄刀不偏不倚在脖颈掠过而没有停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好头颅的飞起已是定局。
莫梨握紧在身前的手也蓦地放下。
“我...居然没有收住吗?”
常无情惊疑不定,似乎才回过神来,面上罕见地出现了惶恐。
“想啥呢,你先瞅瞅你到底砍到没有。还来真的,当真要吓死我。”
苏和的声音响起,常无情垂下头,只见本该刻在他背后的刀,却抵在他的心口。
可身前苏和的人体,那袍衫的领子之上,却分明没有人头。
然后他便见苏和的胸口的衣物中,传来被衣物阻隔的沉闷声音,随后,苏和的身躯抖了抖,脑袋便从领子中钻出。
紧接着,苏和将袍衫拉开,凑近了常无情,将领子在他面前抖了抖。
“血都没见,你在遐想什么?你的血刀确实厉害,但想杀我,还是太嫩了~”
常无情低头,只看见没系紧的衣领,衣服的宽松程度正好,既不会因为运动而散开垮掉,而留下的开口,也正好方便苏和脑袋一缩,连带着一半的胳膊缩进衣服里头,像受了惊吓的甲鱼。
“我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