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而奔,莫梨几人都是武人,也不惧吃完饭就运动能对肠胃有什么损伤,卢大根无马,莫梨便请苏和让出了一半,将他一同带上,紧赶慢赶间,用了约莫半个时辰多,终于到了山脚的镇前。
“果真是...害人不浅。”
才至镇前,莫梨便忍不住说道。
此方镇子未处山脚,一旁的并不低矮的山包为茂密的绿植所覆,山中飞禽走兽定不在少数,砍伐狩猎还是采药等等营生做起来都极为方便,镇外不远也有阡陌纵横,可见十分富足。
这般镇子,按理来说理当生机勃勃,可莫梨只见镇前行人,或是埋首匆匆走过,或是面容凄苦,莫说喜色,就连平和的面容都难见,整座镇子都罩在阴云里头。
“要我说,干脆不等明天了,咱们找好落脚的地方安置了马匹行李以后,直接趁夜摸上山,直接给那些强盗的窝端了,好好一个镇子,竟被搞成这么个模样,定是在这里鱼肉百姓许久,叫我怎么忍得住。”
陆实也愤恨地说道,一手按在剑柄上,蠢蠢欲动,恨不能现在就上山将那些盗匪通通打杀。
“使不得,使不得啊!几位大侠,那些盗匪不止武功高强,还阴险狡诈,以前来此讨伐他们的侠士里,不是没有武艺高超,应能胜过他们寨主许多的,可是偏生也栽在了他们布置在山里头的陷阱。
山里头林子这么密,入夜了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啊,哪里还能注意到那些陷阱,几位大侠要是这么莽撞地上了山去,被他们的毒计害了,岂不成了小人的罪过?还是等明日白天,我再带着几位大侠上山,就是有陷阱,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几位大侠踏中。”
听见陆实的话,卢大根立时惶恐地说道,神情格外激动,生怕说得慢了些,莫梨几人就听了陆实的教唆,头也不回就扎进山里。
“好好好,听卢兄弟的,我们绝不莽撞,等到明天白天准备妥当,我们再走大路上山,去把那山寨给平了。”
莫梨连忙劝抚道,此刻他们已经入镇,因为说着话,进了镇里才想起来下马步行,却也不见一个吏或是镇民出来提醒,一旁听见他们说话的镇民,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了下去。
入夜时分,的确是各自归家,甚至早在家里吃过晚饭,该入睡的时候,镇里见不到多少人本属正常,但莫梨放眼,偶尔能见的行人,多是踏着麻木疲惫的脚步,见到莫梨几人也只是下意识闪到路旁,一刻也不敢耽搁。
“看样子,那些盗匪经常来镇上作威作福,镇民们都给他们恐吓习惯了。”
莫梨摇摇头,只在心里更加坚定了铲除一寨匪类的决心,不多时,几人便在卢大根的引路下牵着马到了镇上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前。
“如几位大侠所见,小的家里乃是开客栈的,几位大侠尽可以在这住下,小人绝不收大侠们都房费,只可惜,过去小人婆娘还在的时候,客栈里还能供应一手好饭,每个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现在却只能委屈几位大侠了...”
说着,卢大根又低下了头,抬手用衣袖擦过面庞,莫梨再度出声安抚。
陆老带着几人的马前去安置在马厩里,莫梨几人已经跟着卢大根入了客栈,果然这间不过十数个房间的客栈里只有些许灯火,除了他们这些才进来的人以外再无别人,一个伙计都没有。
如此情况,莫梨怎可能还要求卢大根许多,几人各自领了钥匙,莫梨强硬着将一捧碎银放在柜台上,才跟着苏和一起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而房间里,也确实如卢大根所说,算不上杂乱,却也能见各处角落都落了些薄灰,可见打扫的频率大不如前,全然不似开门做生意的客栈该有的模样。
这种条件下,莫梨本来每次在城镇中落脚,都会起码请客栈伙计准备一桶热水,好好洗个澡的习惯也不好意思开口,而本来一开始琢磨的与夫君亲亲密密的心思也当然无存,只是安顿了行李,便准备与苏和一同上床睡觉。
“阿梨,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总感觉这个卢大根,他有些怪。”
走到床前,一掌掀起被子,运起内力将附着的灰尘抖落,莫梨便听见进镇以来,就一直托着下巴做思考状的苏和开口。
“怪?从何说起?”
“就是感觉他好像有些刻意,路上我们不是问了他许多话吗,从那些盗匪什么时候来的,再到山寨位置,山寨起了个什么混号,人数几何,大概什么作息之类的,但卢大根好像三句里两句不离他被杀的妻女。
提得太频繁了,总有种故意的感觉。”
莫梨微微撅嘴,回想了一番,的确如苏和所说,不过她还是没有看出,那个卢大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的愤恨情真意切,刚才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卢大根心里的憎恨痛苦。
甚至在她的感受中,卢大根每次对自己一行人提出的照顾和劝阻,看着都是为自己好,但很可能都是被这股仇恨所驱动,生怕自己一行人出个什么意外,或者不能尽心尽力,最后没有铲除那些盗匪。
“可能是失去妻女的痛苦,对他而言实在不能忘怀吧,这种感觉我也经历过,能够跟他感同身受。”
莫梨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哀戚,回想起昔日在火场中苟活,天蒙蒙亮时,看着家里废墟上,爹娘焦黑的尸身时的感受,苏和怎愿意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当即一改话头。
“那应当是为夫多虑了,阿梨也不用多想,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阿梨已经大仇得报,以后只用去期待往后的幸福,话说回来,我与阿梨你也没日没夜地做过了许多次,怎么好久都不见动静?”
苏和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戳莫梨的肚皮,他可听莫梨说过,她很希冀着,以后能养上许多孩子的未来。
至于卢大根...阿梨身为大宗师,已经接触到可以触及心灵的能力,她都感觉没什么问题,大概也的确是他多心了。
“夫君说的什么话,真不害臊,我们不还有使命在身吗?要是生育孩子,那碰到该动手的时候要怎么办,反正完成使命的希望只在眼前,当然是以后再说了。
所以每次夫君你做...做那什么‘泡芙’的时候,我都用内力给那些坏东西隔绝了,当然是怀不上的,不仅不能坏事,我也不想宝宝还在肚子里,或是才生下来的时候,就要陪我们一起受那劳顿之苦呢。”
莫梨也一手抚上肚皮,轻柔地抚摸苏和贴上来的手。
“阿梨有心了,是为夫着急了,好了,不想那些事了,咱们安睡吧,明日就去为这镇子除了那些祸害,早点睡吧。”
“呜...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都怪夫君你又提那些坏事...人家又想了。”
......
夜里的动静不提,交融的两人延后了许久才入睡,唯一记得的,便是控制着声量,免得影响了其他同伴的歇息。
第二天正卯时,日头才将要从东边的地平线下升起,莫梨便睁开了明亮的眼睛,因为客栈中,已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四起,几人哪里忍得住送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归西的念头,皆是早早便起来了。
“不好!大家快下来看!”
一声惊叫穿透地板房门传进房间里,莫梨立时心生不妙的念头,从肚兜开始将全部的衣服匆匆穿戴完毕,便催动脚步下楼。
只见楼下客栈大堂中,其余人都已围在了一张桌子前,苏和拿起一张白纸,皱起眉头看向纸上所写的内容,眉宇间隐隐带着自责。
“出什么事了?”
莫梨翻身下楼,眼神下意识扫过一圈,似乎少了一个人。
苏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白纸递来。
“卢大根胆大妄为,竟还想反抗我聚义寨,已经被我们捉拿回寨,尔等毛头小辈,竟也敢肖想覆灭我寨,若是不怕死的,午时前上山,叫你们与他团圆!”
白纸上血字分明,已然开始发黑,铁锈味浓重,莫梨一掌将白纸拍在桌上,偌大的可供八人合坐的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上过漆面的木料四处断折,放出无数木刺。
“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这就去给你这鸟寨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