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俨然已经怒不可遏,不只是因为这什么聚义寨的嚣张,更多的是因为自己。
只是在二楼,聚义寨的人就在楼下将卢大根掳走,她竟然没有察觉,虽然卢大根当时可能是处在安睡中,被掳走才会没有什么动静,但这也是她大大的失察。
如果她昨晚没有一时兴起,缠着夫君贪欢,以她的感知,哪怕已经睡着,也应该发觉外人进入客栈,还掳走一个活人。
她本可以在聚义寨的盗匪还没有进入卢大根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就出现在门口把他们拦截,尽数捉拿的!
甚至连上楼取剑的心思也没有,一口气深深淤在胸腔里,莫梨拔腿就要走出客栈,上山去剿了聚义寨,或许还能在卢大根被害之前将他救出,苏和却凝视着这张字条,蓦地开口道:
“阿梨且先别冲动!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要来铲除他们,而且是受卢大根的邀请的呢?虽然我们入镇之后并未遮掩,消息的传递也需要时间。
昨夜我们入镇前看见,聚义寨的灯火还在半山腰以上,趁夜出入山林,还是有陷阱的山林,就算熟知地形,来来去去也一定要花许多时间,绝对不简单。
恐怕镇里就有被聚义寨胁迫或者收买的镇民作为内应,大胆些的话,甚至可能还要盗匪直接伪装成镇民待在镇里,知道我们的目的后,就直接趁夜掳了卢大根上山,如果急匆匆地就上了山去,很可能让他们先得到了消息,然后做好了准备。”
莫梨闻言稍微冷静了些,在客栈门口顿下脚步,她倒不认为那聚义寨里能有连她也能留下的布置,但要是有了准备,提前要挟人质的话,就算是她也会有些感到棘手。
而且如果是夫君所说的最坏的可能,着急上山铲平了聚义寨,反而让留在镇里的盗匪恐惧而逃走,放走了祸害,那也同样是遗祸无穷。
“那夫君有什么想法?还请快些,卢大根被掳走,一定都是我的过错,若是害他因此被杀,叫我怎么原谅自己...”
莫梨一身急切,却不知该怎么去做,几乎浑身都在不安地扭动,只能相求于苏和。
“嗯,一时的话想不出什么周密,全无疏漏的计划,但是事态紧急,也由不得我多想了。
这样吧,我们且分作三队,我与阿梨,还有陆兄一同上山去救人,要装作足够迫切的样子,我们武艺算是最高,就算敌人陷阱凶恶,也大可不惧,还能以人数叫他们放松警惕。
然后林瑶请与何姑娘做第二队,待我们出镇后再出发,从后方跟上,间隔一定的距离,观察可有人远远跟踪,或者我们出发以后,是否有人在镇里露出破绽,或者干脆发信号传信。
最后的话,还请陆老作为最后的保险,敌人可能足够谨慎,等到林瑶她们也出现以后,才会有所行动,毕竟我们人数众多,一开始只出现三人,分队的做法有可能被看破。
我们这里,陆老的隐匿之能绝对算在前列,还请隐藏暗处,留守镇里,寻找我们出发后可能露出马脚的盗匪,将他们标记,若是他们想跑,或者露出本性攻击别人,就请出手制服擒拿,若是没有,那就等到我们回来,然后再行捉拿,以求稳妥。
阿梨你看,这样如何?”
仓促之间,苏和大脑飞转,还是给出了一个颇有可行性的想法,毕竟他们一行人人数虽少,但武功皆精,实在超出世上所有的盗匪太多,并不用考虑太多风险,只需要担心救人的成功率和避免放走了盗匪。
“就听夫君的,再要思虑,只怕时间拖延之下再出变故,大家就依次行事吧,夫君,我们出发!”
莫梨点点头,依旧是连上楼取剑的时间都不愿浪费,便着急地走出客栈,示意二人跟上,三人运起轻功,一步之间,便能越过两三丈的地界,直以绝尘一般的速度行进,顷刻间,就出了镇子。
也几乎是在三人出镇的同时,镇上一处偏僻位置,边上并无三两层高的小楼的屋室院中,当即一杆显眼的红旗竖起,在镇民在起来了不到半数的镇中奋力挥舞摇晃。
“真是卑鄙,陷阱竟设在了这么多,这可是大路!”
莫梨大骂一声,只因她方才一脚点在地面上的时候,山路中间立时塌陷下一个大圆,她本还在庆幸这条山路的大路看着还算干净,并未荒废,镇民们兴许还能在山中讨营生,怎料这山路中央,竟都设下了恶毒的陷阱!
只见宽约两丈的塌陷地面下,分明是一根根密集的断竹,以倒切削后露出如针一样的断面,人从其间掉下,立时就要被起码五六根毛竹扎透,当场就要送了命去就是神仙也难救。
而且看毛竹和底部的地面上,不少都有着暗红发黑的色泽,恐怕早有镇民殒命其间过,这如何能叫莫梨不怒。
在此之前,莫梨早已绕开数处陷阱,或是踩上之后,就会收缩将人从脚脖子处倒吊的陷阱,或是简单的绊马索,或是林间藏匿的毒针机关等等等等,当真是危机四伏都难以形容。
如这般的陷阱设计,休说镇民,只怕山林的走兽都要因此折损大半,尽数变作盗匪的口食。
莫梨刻意踏上山路上一处隐秘的凸起,立时一根弩箭从旁边的山林里射出,泛着冷光的箭头停在莫梨脖颈前,被她两指捏住中间。
一行人中,就属她武艺最高,因为担心后面第二批的两人,以及待铲平聚义寨以后,还要上山的镇民,莫梨将眼前发现的每一处陷阱都通通踩上一遍,防止他们不慎遭殃。
就这么几乎三五步一处陷阱,走过之处几乎每一寸好地的情况下,莫梨终于一马当先来到半山腰,急切之下,甚至不等身法慢些的苏和和陆实,将他们落在身后许多。
只见莫梨才鬼魅一般踏上一块石头,登时山腰的路口处机关四起,她身形在空中飞转,两手便抓满了箭矢飞镖。
两名岗哨在山腰后头不远处被遮掩住的岗哨间惊恐地逃出,准备回寨保信,连先前看见镇下竖起的红旗后,就备在手上的弓箭都丢在地上,莫梨只是抄起手里捉着的箭矢,信手弹出,两枝箭便精准地扎透了两个盗匪各自的脚踝,将他们钉在地上。
即便盛怒,莫梨也犹自还留有些分寸,希望先将寨中盗匪尽可能地擒获,然后再问出罪行后予以发落,避免轻罪者也一同处刑。
聚义寨光是这陷阱的行径,就已经丧心病狂,但莫梨忧心或许会被胁迫加入者,因而才有此举,她从来不是滥杀之人,只是对罪无可恕者不会留情。
“不好,那个婆娘已经打上山门了!”
一脚踩上一颗在她转过拐角时滚下的巨石,莫梨速度分毫不减,聚义寨山门已在眼前不远,在她轻描淡写避过巨石的瞬间,山寨中立时爆出一片慌乱的声音。
“慌什么,放箭!”
似是山门里某个头目下令,下一刻,山寨中便射出一片箭雨,以抛物线的轨迹纷纷洒落,几乎笼罩了莫梨还有她方圆五丈多的地面。
不过这等举措,休说莫梨,哪怕一个二流人物在此,都有毫发无伤趟过的可能,又哪里拦得住莫梨,她两手在身前一揽,休说对准了自己的箭,就连一旁的箭也收拢了许多,巧劲一圆,反将这些箭矢以更猛的力道还了回去,山门里吵嚷的动静顷刻间便没了大半。
“我乃莫梨,应尔等之邀前来拔汝山寨,不要想着投降,但凡罪大恶极者,我绝不放过,你们的猖狂日子,就到今天为止了!”
运足了内息,莫梨本娇柔的声音也尽是盛怒豪迈的气概,非只眼前的聚义寨,更在整座山间回荡,甚至就连山脚下镇子里都能耳闻。
而山寨的最里边,躺坐在虎皮垫子的椅上的寨主,终于眯着眼睛,将视线从身旁的美人脸上转过,狠戾的眼神一剽,被五花大绑绑住的卢大根便从后头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