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只因为眼前几个故作强盗打扮,摆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或是将刀搭在肩膀上歪着脸,或是一脚踏在马车前端曲起的 人,莫梨都认识。
这几个,过去都是地母教里的教众,莫梨见过他们的次数并不算多,所以朦胧间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不过看见了人脸,眼前几张脸庞还是跟记忆里见过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他们应当在陵州才对啊?其余几个莫梨记得不太清,只记得他们那夜应该没在总坛做值,没被逮去自然合理,余下莫梨记得清楚的一个,更是旬月前她重返陵州,化名潜入的时候见过,依旧还在教中做事。
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还干起了劫道的行当的?
要说只是因为那一夜的变故而不得已隐姓埋名,脱离了地母教,莫梨可以理解,更不会怪罪,都是因自己的过错而失去本来平静的生活,为此颠沛流离的可怜人,她又哪来的脸苛责他们?
就算他们真成了强盗土匪,莫梨也只能劝他们改正,若是犯了罪,依罪论罚的同时,也有自己一份,绝没有占据大义教训的资格。
可边上那个之前还在陵州做事的教众也在这,这个可能显然就不太可能成立了。
到底得发生什么,才能让莫离手下已经开始好转,潜入暗地里的地母教里一位教众逃到豫州当个山贼强盗?
除非...另有目的。
莫梨眯起眼睛,脸上分毫没有惧色,只因灵觉探出之际,便发觉他们嘴上说的虽嚣张狂妄,实则没有丁点伤人的凶意,大概只是想恐吓恐吓自己,将自己吓住,方便行事。
但既已知道,这几人都是地母教的人,很可能是另有目的来此,莫梨便放弃了本来通过顺应,伪装来诓出目的的做法,自家人,何必用这种手段呢?
她自然是相信,在莫离的带领下,教众们绝无可能出来行恶,不如将话说开,反倒方便些。
莫离总不会是跟无生教教主那个常年派出些无头苍蝇的家伙一样,让这么些人出来做事,定然有个资历也够,头脑也够的人出来带队,她只消与对方接触,得到信任定不会难。
而且,说不定来的会是...
“这姑娘好生漂亮,感觉根本就换不了啊,怎么看都会被认出来。”
“她怎么不怕我们?她的护卫不是都出另条道上助阵了吗?”
“等下,你是...唐姑娘?”
莫梨这般态度自然惹得他们交头接耳,其中或许是因为莫梨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实在漂亮独特到叫人难以忘记,在陵州莫府见过她三两面的那位,仔细地看了两眼,立时就叫出了莫梨当时假做的身份。
“什么!你这家伙竟然还认识罗家的千金贵女,怎么也不早说,也太叫人嫉妒了...”
“不是,你还没反应过来吗?他喊的唐姑娘,定是我们找错了,祸事了!”
只见其中一人当即明白过来他们找错了人,几个人在原地便自行乱作一团,吵嚷的,抱头的,无措的,方才的凶神恶煞荡然无存,休说劫道,看着像几个呆子。
“却也不是,抱歉,当时我为进莫府,报的是假名,其实我本姓莫,叫做莫梨,大概也的确不是你们所要找的人。”
莫梨抱着歉意,有些无奈地说道。
“什么!当初你竟是用假名混进来的,你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是敌人,打算暗害我们吗?而且竟然又报一个假名,拿教主的名讳消遣我们,真当我们不会生气吗?
呐,我手上这么大一把刀,比砂锅还大的刀,你要不说实话,我、我把你这马车劈了当柴烧!”
认出莫梨的教众虽是这么说,但看着总还是一副不太愿意下手的样子,毕竟莫梨那时混入府后的表现,实在真诚热情,待人友善,即便后来忽然不见了,也被教众们念了好久。
“等下,个头偏矮,样貌脱俗,我好像在哪听过这样的人来着,江湖里传闻的人物...想起来了,前不久与徒弟大婚的那个宗师,就叫莫梨来着,当时我们还想着找教主大人去问哩!”
边上一人猛地抬头,如睡梦中惊醒一般,拽着边上的人的袖子,莫梨近来的风头并不算小,这几人都有耳闻,纷纷恍然大悟一般哦起来,随后齐齐看向莫梨。
“等下,她是宗师级数的高手?那我们拿刀在这吓她...”
“纠正一下,我大约三月前,就已经是大宗师了。”
莫梨见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竟还有几分可爱,忍不住插了一句。
“啊!女侠饶命!我们一时昏了头,触怒了您这尊大佛,女侠您行行好,能不能把我几个弟兄当屁给放了,就...就看在之前咱们说过两句话的份上?”
莫梨松快地笑了出来,一时又把几人吓了一跳,惊惧地把刀护在头上,战战兢兢,她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其实教中有意思的人不少,也许是心态不一样了吧。
“好了,不逗你们了,你们的底细我都知道,都是陵州地母教的人,对吧?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好端端的在这劫道做甚,听着似乎是专门在等一个姑娘。
我知道地母教绝不似朝廷所说,是包藏祸心,意欲搅乱一方的魔教,你们在此要做的,应该也不是坏事,可否让我见一见你们这次的带队人?毕竟遇都遇上了,说不定也有我能帮上的地方?”
莫梨和善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轻易便卸下了眼前几人的防备,一语道破他们的身份,明明武功远超他们,却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都叫他们不自觉便信了莫梨的话。
至于莫梨可能是依仗着相同点,充作江湖上声明不小的莫女侠来威慑他们这种可能,就纯只是他们并未想到了。
“大宗师耶,这样的高手相助,那搭救...”
“嘘...那还得教主大人定夺,此事何其重要,万一有岔,我等都是罪人,受罚事小,要是耽误了大事,我等如何原谅得了自己?”
几人交头接耳,说的小声,不过还是被莫梨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而其中的关键,更是顷刻就被莫梨所捕捉。
教主大人。
意思是,莫离竟然也在这吗?
那个容纳了自己过去的感情和记忆,比起自己还要更完美,理想许多的人,将地母教的担子接下,全然承载了自己昔日的身份而活的人。
是什么事这般重要,竟连他也亲身前来了?
想到此节,莫梨下意识转头,望向苏和几人所去的方向,只见本该被夫君他们轻易收拾了的战场,如今还处在混战之中,一似乎以黑布裹了面的男子被苏和与陆实两人夹击,却也不落下风,比起被牵制,更像是牵制住了两人。
“不好!他们还在打斗,快随我一同去劝架,可不能让谁伤了!”
莫梨大惊失色,径直从马车上飞身而起,几如雀鸟起飞滑翔一般,地母教几人里才有一个脑袋中蹦出莫梨许是狐假虎威的猜想,看见莫梨几乎非人的轻功,立时嘴巴大张,别说鸡蛋,就是拳头都放得进去,灯泡更是不在话下,甚至不虞担心取出。
“啊也,要真是我教的朋友的话,那当真是祸事了!教主大人,可千万别错手伤了好人啊!”
地母教几人也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忙乱地挤向另一条路,众人打作一团的方向,一人一时没稳住脚步,拥挤下滑倒在地,也被适时跟上的叶子在身后一拱,追上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