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没事吧？可有伤到燎到哪里？”
见莫梨从显然是止住了火势的仓库中走出，苏和并不意外，即便知道了她一心救火而忽视了纵火贼被关进火场偷袭，也奠定地相信这点危机难不倒她。
但清楚归清楚，见到莫梨终于安然无恙地走出，担忧之情还是难以抑制地从苏和心里直冒，忍不住嘘寒问暖，让他从头到脚将莫梨都检查了一遍。
就算只是衣服燎破了，或是哪里被烫伤，也都足够叫苏和心疼了。
“夫君真是大惊小怪，区区这点危险，能奈我何？好在不辱使命，这一仓库的火我已灭了，里面的粮食也救下来了多半，总算没叫一把火将大家的辛苦付之一炬。”
莫梨有些无奈地看着在自己身边兜着圈子检查着自己的苏和，不过还是纵容了他上下其手，甚至连气味都要一并嗅去，寻找是否有焦味的行径。
“那就好，不愧是阿梨，方才这火声势浩大，在阿梨面前也不过藓疥之患。”
“夫君莫要如此恭维，多不好意思，况且也不是我一人之功，若没有城中的大家自发而来救火，最后一处仓库恐怕是来不及救下的。”
莫梨苏和两人忽的便在原地有着拉扯起来谦让来谦让去的迹象，好在莫梨也知道，眼下还不是可以放松下来打闹的时候，当即咳嗽一声，将话题转回正事。
“先不论这些，正事要紧...”
莫梨话为未说完，便见苏和叹出口气。
“抱歉，阿梨，今晚追这家伙是白跑一趟了。我一路跟着这家伙，见着他像是回了根据地，才动身将他擒住，哪知那里根本不是哪个大户养黑手套的地方，而是这厮给自己偷偷设下的安全屋。
他是打算回去收拾收拾行李跑路，那个安全屋里并没有跟他主子有联系的证据，唉，这条线索价值算是没了一多半。”
苏和摇着头，不争气地看着被他捉住以后，直到被带到这里，仍自面如死灰，分外凄苦的黑衣人，嫌弃地踢了一脚。
听着夫君脚下黑衣人发出的“呜呜”的叫唤，莫梨也有些好笑，这家伙，当真胆小，结果反倒让夫君扑了个空。
哦，不对，倒也不算空手而归，至少莫梨看见，苏和身上比出发时显然鼓鼓囊囊了许多，手上也多了个袋子，联系方才的话，大概是这黑衣人整理好了财货打算跑路，结果刚好被夫君撞上，人财两失了。
难怪表情凄苦到有些可怜，原来不是被方才扮鬼吓到，而是连命根子都没了，被从逃离生天的喜悦到一无所有的落差给打击了。
“好了，夫君，没关系的，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还有夫君你呢，要不是夫君想拿他放长线钓大鱼，我又哪里能及时发现这里的火患？
只怕一直要到把这块烧成白地，那样的话，我可就发现不了其中藏着的秘密了。”
莫梨凝重地说道，目光聚焦在苏和的两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和也迅速进入状态。
“秘密？原来如此，我大致能猜到了，这并不是好声张的事情，不在这里说吧。”
说罢，苏和急忙扭过头，冲着略远处沉静地望着火场，眼中深沉看不出情绪的莫离呼唤道：
“莫兄，还请快回府带上那位过来，阿梨在这里有极紧要的发现，只会比原来预料的收获要大！
决计不可错过，这里我们先看住，免得他人搅局，还请速速将人请来！”
犹疑水龙司的人手，以及零零散散来的人中或许藏着那些狼狈为奸的大族的属下，苏和说的隐晦委婉了些，不过以莫离的头脑，应当是反应得过来的。
岂料莫离看着被平定的火场竟是在怔怔地发愣，苏和一声不过是唤得他回过了神，连苏和的话都没有听清，还是苏和又重复了一遍，莫离一刻不停地运起轻功远遁而去。
“阿梨，那个时候的你，是会发愣的人吗？”
苏和自然对曾经还在做教主的莫梨有不少了解，但看着以着那时的她的模子而造的莫离，他却有些不太确定，莫梨毫无疑问是坚强的人，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会为之心伤的脆弱之处。
“当然会，夫君知道的吧，我才不是担得起那么大任的人，当然偶尔也是会被重压压得喘不过气，靠着回忆过去的疼痛来找那一点逃避的空间。
不过我确信，莫离他刚才的出神，绝对不是我过去偶然会做，还被秦玲撞见过的那种，也更不是在火场中触景生情，让记忆又浮现在脑海。
恐怕，他是在怀疑自己了...”
莫梨看着莫离起落间消失在远处楼房后的背影，有些沉重地说道。
无论莫离在曾经重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是自认可有可无的唐随，而是更不在乎自我的谁人，但他现在，在将原本的自我亲自磨灭以后，他早已只剩下自己是莫离这么一个认知。
做已做下，莫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逼迫他再重运邪法，原样炮制他的心灵，把他的灵魂变回原样，用那种以无数次的心痛直到麻木如死灰的方式，既然这是曾经的唐随，还是如今的莫离都认同的作为，她也只能尊重。
但是现如今，要是莫离还对他千辛万苦将自己硬生生烧灼锻打出的自我产生了怀疑，他并不会变回本来那个武功平平，只是抱着不敢出口的感情，将其藏在心里的有些怯弱的唐随。
只会变成谁也不是，没有归处，没有名字，没有自我的孤魂野鬼。
比起出山复仇成功那夜万念俱灰的莫梨还要可怜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记忆终究是会模糊的，更多会作为印象，感受而留存心中，所以莫梨并不认为，莫离是呆望着火场，然后发现怎么也回忆不起那他依着灌输的话语和感受塑造的记忆而产生自我怀疑。
问题的关键，在于莫离已经难以从这些已经作为他一部分的记忆中找到真实感，而究其原因，只有可能是出在秦玲身上。
哪怕只是秦玲在知道自己还真切地活在世上，且存在的位置还被她亲手夺取，因这份罪恶和愧疚在面对莫离时有几分迟疑，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莫梨知道，那份忘情篇中有记述，将自己扭曲重塑为他者之人，在自我只留下一片灰白的虚无之后，至少还能留下一缕执念，而原本的唐随，选的是对秦玲未说出口过的心意。
而这份心意终于得到回馈，却是因为他已然变成了他人眼中的莫离，这份回馈一旦动摇，这仅有的执念便会觉察，而后动摇莫离这份新生的自我的基础。
莫梨清楚这些，并非她终于在那些玄之又玄的典籍的理解中有所突破，只是她的灵觉，在对于自我认知，或者说魂灵极其与她贴近，几如她另一面的莫离身上效用尤为明显。
多明显？可以说感同身受。
只是莫梨早已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心中的感情也无从动摇，因为她时刻都能感受到夫君在身边，所以才不会为此影响。
“唉，夫君，愿意帮我个忙吗？上次说希望夫君能帮我一同救常无情，可惜未能如愿，但这一次，我还是想请你帮我，一同挽救莫教主，哪怕他对你而言观感应也好不到哪去。
可以吗？”
